和平年代,你很难想像独自活在战争、屠杀阴影下是什么感觉。
虽然电影里有各种炮火连天的大片,电视里连篇累牍地报道某地遭受炮弹袭击,多少平民伤亡,镜头里明晃晃地坦克枪支和一地残砖碎瓦的疮痍。
这些宏大的叙事里有政治,有主义,有名士,有英雄,有悲怆、愤怒、谴责、反省的情感,唯独没有普通人,微如尘埃、困于其中的普通人是什么模样,我不知道。
马萨霍托写了这样一个人——老人。他的名字是……他没有名字。或许作者觉得一个上楼如攀登喜马拉雅山、没有家人,靠吃过期罐头为生的独居老头儿也不需要名字。他在目睹广场屠杀,亲手埋葬爱人和孩子后,独自活在挂满窗板的房子里。
虽然发生在屠杀背景下,但这并不是一个战争故事,没有逼真的战争场面、铁血帝国的军事指挥,也没有历史背景和士兵纪实,更不会出现一个高大英俊、满怀正义,或者亦正亦邪、拥有各种神奇技能的人从天而降,救人于水火。你想看得到的戏剧化情节,这里都没有。
那《寻找光的小女孩》是一个什么故事呢?
它是极端状态下,苟延残喘、朝不保夕的人们寻找希望和爱的故事。
多年来老人一个人在死亡伴随下活着,活在禁区,被称为妖怪巨人,“那种人”如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会出现结果人的性命,收音机总是传不来想听的声音,被绝望、衰老、亲人被杀的悲痛裹挟,似乎死亡,甚至自杀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但死亡多么简单,活着才需要勇气。
奄奄一息的小女孩被他救起。他给她起名,教她识字、说话、洗澡、吃饭、弹琴,像真正的祖孙俩那样亲密开心。不知家人为何物、一直生活在底下、被欺凌、没有安全感的女孩得到了关爱,不敢正视亲人遭到杀害事实的老人得到了救赎。
他们渴望而后彼此拥有的爱,与如今全世界哲学家、作家、诗人、心理学家、普通人都在找的,似乎没有什么不同,“爱一个人呢,就是希望能常常和对方待在一起,和这个人分享一些事情,一起笑、一起聊天、关心彼此,一起做一些各种各样的事,重点是,希望这个人能幸福快乐,希望不好的事情,永远永远不要发生在他身上。”
这样的人当然是不幸的,但同时又是幸运的。
因为他选择了拥抱、给予,也等于给了自己被温暖的机会。世界那么荒凉可怕,“那种人”随时会来,在一起细碎微小的快乐总好过一个人战战兢兢。
小说中有一个时刻让我印象深刻,老人让女孩列愿望清单,做完一件划掉一件。小女孩写下:好好爱一个人。然后把它划掉了。老人问:你是不是有小男朋友了呀?小女孩摇摇头,然后踮起脚,亲了老人一口。我想这就是苦难下的力量,这就是黑暗中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