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染红半边天空,街上有稀稀疏疏几个行人,路边枯树上,几只老鸦传来阵阵呱呱的叫声,冷不丁窜出几条野狗,正在争抢一块还有残肉的骨头。夜已将至,寞凉一片。
“世人皆轻因果,不知报应循环。作恶多端逞强,落得贱猴一般呐!”曹老头沧桑的声音从远处飘来,他驱赶着三只猴子,慢慢走来。
“劝君莫种无因恶果,天道轮回饶得过谁。”曹老头默默吟到,手中鞭子一挥,“啪”的一声,前边的猴子身躯一震,渐乱的队形重新排整齐。他抬眼看看日头,日渐西沉,腹中也略有饥感,遂在一棵老柳树下搭起帐篷,把三只猴子一一锁住,生起炊烟准备晚饭,不在话下。
曹老头游走江湖,孤身一人,陪伴他的,只有身边几只猴子。他带着猴子四处漂泊,卖艺为生,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这一次他来到这七星镇,打算在这里开几次场子,赚够路费,以便继续前行。
第二天,他寻了个空阔场地,扎好道具台子,把猴子都牵到场地中央,自己手拿个破锣,“咣咣”的敲起来,“各位乡亲父老,今我老曹头来到贵地,卖艺讨口饭吃,各位有钱的出个看戏钱,没钱的给我捧个场,我老曹头谢谢您嘞!”
看热闹的人渐渐聚了起来,曹老头见了,鞭子一挥,“啪”一声响,开始了他的表演。三只猴子各显神通,有穿越火圈的,身影敏捷,嗖嗖的来回穿越,有耍大刀的,手持双刀,挥舞的两把钢刀也是招招生风,还有走钢丝的,看它歪歪扭扭在钢丝上行走,不曾落地一步,引得观众大声叫好。
这三只猴的本领各不一样,外貌体型也是不甚相同,那穿火圈的猴子身材矮小一点,面上有块不小的青色胎记,几乎占据了它的一小半边脸。那耍钢刀的,体型就大了许多,抡大刀的胳膊也甚是粗壮,只是它那胸膛上多了几道刀疤,旁人看了,倒是觉得是平时练刀的时候,不小心抡到自己胸口上了吧。那第三只猴子最是奇怪,它钢丝走的稳不算什么厉害处的,厉害便厉害到它的左眼是瞎的,是一只独眼猴,要知道,这人要是失去一只眼,走这钢丝绳都是千难万难,这独眼猴能把钢丝走成这样,也算是一绝了。
曹老头让那几只猴子继续表演,自己拿个破锣前去收钱。围观的人们有看的开心的,随手赏几个铜板,扔在破锣里当当的响,曹老头边说谢谢边往下走,走到一个年轻男子身边,这男的也不递钱,却把手伸到曹老头的破锣里,拿了一个铜板出来,在手心里颠了一颠,连看都没看一眼曹老头,转身扒开人群便走了。只是他这走路也不同常人一样,一瘸一拐,走起来像是那海浪一般,左右身子起起伏伏的朝前走去。
“原来是个跛子呢。”曹老头自言自语到。
“嗨,他岂止是个跛子,还是个坏跛子,一个流氓跛子呢!”一旁有个看猴戏的老大爷愤愤的说道,“遇到这事,您老也就别放心上,躲得远远的就好,可千万别跟他上了气,要不然少不了惹得一身骚。”
“呵呵,谢谢这位老乡提醒啦。”曹老头见时间也不短了,回到场地,收了铜钱,“咣咣”的敲了几声破锣,算是收摊了。曹老头见刚才和他说话的老大爷还没走,便上去攀谈。
“这位老先生,你刚才说那跛子是坏跛子,这话从何说起啊?”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您老在我们这地儿,别呆太久,”老大爷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刚才那跛子要是看您赚了钱,他看得眼热,怕是还要找你麻烦哩。”
“他有这个欺负外地人的嗜好么?”
“他这哪是光欺负外地人呢,这个跛子,是什么丧良心的事情都干的出来!”
“奥?这又是怎么说呢,还望老大爷赐教。”
“唉~”老大爷叹了一口气,“这个跛子,踹寡妇门,吃月子奶,坑卖身钱,挖绝户坟,这缺德事是什么都做啊!这平时没少欺负乡邻,着实是一大害啊。”
“老大爷,这话我不是很能相信呢,他一个跛子,跑起来说不定还不及一个孩童快,怎么就这么能危害乡里呢?”
“您老是不知这原由啊。他呢,本来是不瘸的,有次去一个大户人家偷东西,让人家当场逮住了,这人赃俱获,先是让十几个家丁围住一顿暴打,是生生把他的左腿给打断了,又押解到官府,在大牢里呆了一个年头才出来。”
“那经过这次教训,他应该学好,不敢再作恶才是啊?”曹老头满脸疑惑。
“若是那样,还是上天开眼哩!”老大爷不屑的说道,“可这个跛子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破罐子破摔了,从大牢里出来后不仅没改邪归正,还变本加厉了!只是他再不敢去有钱有势的人家去撒野,俺们这些小老百姓确是遭了秧!”
“怎么不报官?”
“报官了,怎么没报官!可这人就活活一个流氓赖皮,从牢里出来后照样作恶,还免不了报复那报官的人家,这长此以往下去,也没人敢报官了,只是躲着他,盼着晦气别找到自己身上来呢。”老大爷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看哪,今天他那表情,是要想在您身上放放血呢,所以刚才劝您早点离去哪!”
曹老头听了,呵呵笑了笑,说道:“多谢这位老先生提点,我会记在心上,只不过,”他回头看了看他那几只猴子,“有时候,一些东西你撵他都撵不走,定要头破血流来找你呢。”
与那位老大爷告别后,曹老头又细想了一下他的话,决定今晚就走。他收拾好行李,还没准备出发,那跛子便一跛一跛的朝他走来。
“呵!这该来的是逃也逃不掉啊。”曹老头冷呵一声。
跛子来到他面前,二话不说,刷的一下亮出一把白森森的刀子,“钱呢,拿出来,在这七星镇摆摊,这是规矩。”
曹老头呵呵笑道,“小伙子,你看这三只猴子,与你何异啊?”
“少废话,再啰嗦一句,先宰了你,再扒了你猴子的皮!快把钱给我!”跛子提高了音量。
那三只猴子听了这话,均转头向他这边看过来,其中那只耍大刀的猴子轻轻吱了一声,眼中倒是有些轻屑的味道。看这三只猴子的动作,倒是像极了人。
曹老头见那跛子并不识意,便说道:“钱可以都给你。不过在给你之前,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跛子见曹老头服软,示意他说下去。
“我在卖艺的途中,曾经制服了几个作恶多端的恶人。其中有一个是个飞贼,此贼擅长飞檐走壁,盗得财宝无数,因其脸上有块青色胎记,得名叫做个青面大盗。再有一个是个强盗,身材魁梧,一身好本领,官兵去拿他,胸膛上被划了三道刀口亦是抓他不住。还有一个淫贼,专喜窥女人洗澡,全村的墙壁上均有被他打的孔,供其偷窥,一日被人发现,装作不知偷偷来到孔前,用一烧红的铁杵,用尽全力捅出,他顿时血流满面,苦不堪言,最后成了个独眼,”说到这里,曹老头回过身子看了看猴子,“小伙子,你与我讲的这三恶人,有何异呢?”
“妈的!你耍我!”跛子终不解其意,向曹老头扑过来。
群猴一顿狂躁,似在欢腾,接着又安静下来,像在无奈的等待。
第二天,七星镇少了一个流氓坏跛子,而曹老头的猴子队伍里,多了一个跛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