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思语

            琚清

        不喜欢冬，由来已久，且不说它的寂寥、干瘪，单是色彩就较夏秋逊色了许多，更何况是在童年经历了它的虐，刻骨铭心，便再也没有喜欢它的理由。

      记得我坐在父亲陈旧的二八自行车后座，走过沟壑，在乡间的羊肠小道颠簸近一个小时，才能到学校 ，早已是手指僵硬，鼻涕与哈气冻在一起，不能自如地抽动，倒是便宜了已经被鼻涕擦的油光锃亮的袖管，它定是庆幸这刺骨的寒冷让它有了短暂的清闲，而却苦了我，除了冻僵，接着就是钻心的疼，继而便是伴着笑的哭，那是神经麻木后无奈的哭泣却又想用笑掩盖那份不争气！接下来就是同学们喊着我的名字说：冻哭了、冻哭了……我不能抑制自己内心复杂的情愫，因为身不由己；我不能控制自己的眼泪，因为心不由己。所以害怕冬天、畏惧冬天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

        现在的孩子看到下雪，欢呼雀跃，他们期盼着堆雪人，打雪仗，因为上学有车接送，玩冷了可以跑到有暖气的家里、教室……而我当时却面临着更大的难题，父亲的自行车驮不了我了，因为本没有路，再加上雪把它藏在下面看不见，我们便和几个伙伴一起向学校的方向走，常常是爬几个土坡，而土坡被前面走的孩子玩得光滑如脂，我们几次快上去又滑下来，周而复始，就这样身上暖和了，鞋子却开了，白白的雪无情地灌在本已湿漉漉的鞋里，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刺骨，去了学校，坐在离火炉很远的角落，因为下课同学们早已把火炉围得水泄不通，我挤不过去，再加上个子高，总在最后的位置，定是与炉火无缘，那么可怜的双手和脚丫子在整个冬天终不能苏醒，以至于常常皲裂与麻木。冬便是我无限的无奈，哆哆嗦嗦、极其狼狈……

        高中的学习紧张，顾不得冷，晚自习洗漱后急急钻进被窝，记忆里是当了三年“团长 ”，脚是万不能伸展的，因为宿舍里只有一个小火炉，每个学生占一个通铺的二尺宽的地方，共两大通铺，18个人，全靠每个人的被褥挨挤而取暖，脚下常常是冰坨子，冷可想而知。就这样，还在一个晚自习的夜晚，小偷进宿舍把唯一的羊皮褥子也偷走了，一段时间光床板上只有一条薄得再不能薄得褥子，冷更加肆无忌惮地陪伴着我，一直到毕业。

        而现在远没有过去那样害怕冬天，是因为冬天改变了过去的狰狞，据说由于地球变暖，冬天不比过去冷，还是现在的条件让“冷”没有机会？家里有了暖气，告别了只局限周围能热的火炉；保暖的衣服从毛衣到大衣、棉服、羽绒服、 发热服、貂皮……做工越来越精细，保暖越来越好，由过去的厚重还不暖到现在的轻薄而暖和，实践了质的飞跃！出行都是有暖风空调的轿车，舒适温暖，发展改变了以往的条件，也渐渐消融了我的恐惧。

        冬似来而又不似来，因为未曾感觉到冷，不知道是这样的冬远不如过去冷，还是现在的条件让冷没有用武之地，它便没有肆虐的理由，连呼呼的西北风也听不到了，更别说以往的鹅毛大雪了。忽而又盼望如小时候的冷了，小孩子在风中的雪地里不远不近堆着各种雪人，比比谁能保留的时间长；在冰冻的小池塘上面拿自己做的冰车和小伙伴比滑冰；还在课下吝啬的阳光下“挤油 ”，常常发出爽朗的笑声，而现在不知道因为忙碌没有了冬的记忆，还是因为变暖而没有了冬的概念，突然感觉没有那么不喜欢了，更多的是回忆与怀念。

        依然还是感激那段留给我深刻记忆的日子，时至今日才更能体会冬天带给我们的不仅仅是寒冷，还有面对寒冷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改善生活条件的可爱的人们，在不知不觉中悄无声息地浸润每个角落，以温暖推动着历史的车轮向前迈进！

        冬依然还在，它在悄悄地改变着自己，也适应着人们的改变，走过生命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