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开张大吉

悬赏厅内陈设简单,中间大厅是一圈祁红木制布告栏,每个布告栏正上方标明地区,栏内张贴各类告示,每一张是一个案子,上面有对案子的详细介绍以及相关的注意事项,有的还给出了涉及人物的画像。

东西向各有一个柜台,皆有个执笔的文书,是负责记录悬赏进展情况的,北向是通往二楼的楼梯,楼梯口有两人值守,看起来并非是随意可以上去的。

悬赏厅内的每一个案子都可以由多个人接手,最先完成的人则能够获得奖励。当然,衙门禁止江湖中人为了悬赏报酬而相互残杀,如有人违背,将会提交给明镜司处理。

明镜司虽然神秘,出手不多,但是每次出手都雷厉风行,震慑宵小,曾经有江湖中人为了争夺悬赏而残害同道。明镜司接手此案后,不出七日便将凶手捉拿归案,并且枭首示众,并请各地茶楼将此消息公告天下,以此立威。

唐晚走近大厅,正中间都是一些手执刀剑之人,他们正在各个布告栏之间查看,唐晚去大致扫了一眼,便向一个西向的柜台走去,他也懒得一个个查看告示,还是询问来的快一些。

“这位兄弟,最近可有什么大案、难案?”唐晚二话不说,单刀直入道。

那文书是个面容消瘦的中年人,留着两撇小胡子,抬头扫了一眼,冷哼一声道:“年轻人,心浮气躁。”

“你是第一次来吧?一看就是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

唐晚连忙赔笑道:“您老眼力高绝,小子正是初入江湖的一介菜鸟。”

“来这里就是想谋个名声,顺便赚点儿钱花。”

那文书先生一边继续手上记录,一边说道:“我见过太多你们这种初出江湖的年轻人,好高骛远,以为自己学了些武功,就能够横扫当世,总想着一朝出人头地。”

“他们的结局都很惨淡,有的人刚认识到真实世界的残酷,就和这个世界说了再见。”

“所以,我说你们最好稳重一些,从小事儿做起,量力而行。”

唐晚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直响,但他知道这个大叔也是为了他好,便没有打断他。

文书先生继续着说教,翻出一本册子,停顿了一下,说道:“好了,我先记录一下你的情况,然后你就可以领悬赏了。”

“姓名?”

“唐晚。”

“籍贯?”

“川蜀人士。”

“门派?”

“师父不让说。”

这文书倒也不惊讶,想来不愿透露出身来历的江湖人士也不少,衙门总不能非要刨根问底,将每个人的来历都查个清清楚楚。

“擅长?”

“轻功、药理。”

“没想到你小小年轻还是个大夫?”这文书眉头一撇,说道。

“哈哈,算是半个大夫吧。”唐晚看似憨厚地摸摸后脑勺,补充道:“我精通的药理主要是用毒方面的。”

这文书又再次瞧了他一眼,估计觉着唐晚看着眉清目秀,没想到却是使毒的,他放下笔,合上名册说道:“好了,基本信息就这些了。”

说罢,他又翻出一块精致的黑色木牌和一柄刻刀,手握刻刀轻巧地刻画起来,如同在一块儿豆腐上运刀,没有丝毫停滞、困顿之感。唐晚看出他显然身负内力,暗赞到不愧是官家机构,一个普通文书都有如此水准。

不一会儿,文书便完成了他的工作,一块儿黑色令牌放在他面前,周遭是龙形云纹,中间则刻有他的名字。

“这块儿牌子带在身上,在各地悬赏厅都能通用,下次来出示牌子,就能接领悬赏了。”

唐晚拿起令牌在手上颠了颠,比一般的木头沉重些,闻之有淡淡的香味,应该是用特殊工艺制作,许是明镜司的手笔。

“大叔,我看这二楼有人值守,上面有何不同呀?”

“噢,一楼是普通悬赏的案子,二楼则是一些相对困难的案子。”

许是又想起了唐晚开场所言,挤兑道:“没有一定能力的人是不允许上二楼的,毕竟衙门也不愿让你们这种愣头青去枉送性命。”

唐晚仿佛没有听出其中的讥讽之意,继续问道:“那如何才能上二楼?”

“首先得在一楼接一些悬赏任务,然后衙门自会评定你的能力。”

“若是你达到相应的标准,届时会给你的令牌上增加一个标识,你便可凭借令牌自由出入二楼。”

唐晚点点头,接下来该找一找适合他做的案子,他自然希望是越难越好,但是听文书讲真正的奇难案件都在二楼。依照目前的情况,他也只能在一楼里的矮子中间拔高个了。

“大叔,你看有没有适合我的案子?”

文书先生翻了翻卷宗,边看便道。

“东城李伯的狗走丢多日了,出钱请人帮他寻狗。你接不接?”

“太简单了,不接不接。”

“城郊王家庄的田地遭了贼,出钱请人去捉贼。你接不接?”

“没有意思,不接不接。”

“西城陈员外的女儿远嫁汉中,出钱请人沿途护送。你接不接?”

“长途跋涉,太过辛劳,不接不接。”

文书嗔怒道:“早跟你说过,年轻人要脚踏实地,你这也不接,那也不接,究竟想怎样!”

唐晚连忙解释道:“大叔别生气,你先品鉴一下我这手功夫如何?”

只见他单掌轻轻放在桌子上,内息运转,顷刻之间,桌面竟然留下一个深约寸许的手印,这正是唐门家传的掌法,讲究无声无息,力道万钧,与唐门讲究隐匿、绝杀的武道一脉相承。

这文书看到桌上的掌印,周围没有一丝裂痕,心里一惊,若非拥有上乘内力,和精准内息控制,绝不可能如此轻松地做到这种程度。

没想到唐晚看着不过弱冠之年,竟然有如此高深的修为,心中暗叹,是自己小觑天下英雄了呀!

虽然如此想着,文书先生却也不好收回之前的话语,只是云淡风轻地说道:“嗯,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修为确实不凡。”

唐晚开心道:“如何,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将这一楼最难的案子给我拿来吧。”

“说起来也不是我不愿给你接。”

“只是这江湖承平日久,多是平常百姓人家的委托。也确实没有太多悬案、奇案。”

文书先生说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最近倒是出了一桩案子,或许你可以听听。”

唐晚点点头,示意正要洗耳恭听。

“烟柳街巷,你可知道。”

“锦城最大的烟花之地,谁人不知。”

“没错。”

“近日这烟柳街巷出现一毛贼,专门盗取留宿之人的钱财。”

“每当趁客人熟睡之时,这毛贼便潜入客人房内,将其贵重之物取之一空。”

唐晚撇撇嘴,不在意道:“这不就是寻常盗窃吗?有甚稀奇。”

“不是那么简单的,烟柳街巷是什么地方?那里可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不缺少武功一流的好手,可是这毛贼依然安然无恙。”

“据称,这人轻功了得。曾经晚上作案被权贵富商的护卫所察,却仍是追之不得。”

“故此,衙门的捕快也对其无可奈何,多家青楼已经联名悬赏,要求尽快缉拿此贼。”“不少家青楼的生意已经被连累,人们担心财物被盗,都不敢留宿过夜了。其中最大的青楼潇湘馆,甚至已经开始找寻武林好手来做临时客卿了。”

听到此处,唐晚才真正起了兴趣。

“悬赏是要将此人抓获吗?”

“将此人抓获,或者追回所盗的财物。”

唐晚想着此事既然颇为难办,又涉及烟柳街巷,不若自己便接下,不仅能趁此机会熟悉此地的门道,还能有报酬可拿。

“既然如此,那我便接下这悬赏了。”

文书先生见他已答应,便翻开一本名册,将其接纳悬赏情况记录在上面,然后给了他一纸告示,上面记录的正是悬赏案件的详情,悬赏达成条件,末端盖有官府印章。

“好了, 这边记录完成,你可以去解决案子了。”

唐晚收起告示和令牌,向这文书先生行李道别:“多谢先生指点。”

出了大厅,唐晚不仅感慨,这悬赏厅的运转设计可以说是恰到好处,精妙之极,不仅为行走江湖之人提供便利,而且有效地利用江湖力量解决江湖事端。

最重要的是能够借此掌握众多江湖中人的信息,虽然只是简单的基础信息,但只要人们每接一次悬赏,人们的位置,动向就会被记录一次,这已经是价值不菲的情报了。

全国各地的悬赏厅就如同一个个节点,将众多江湖人士串联起来,如同一张巨网,几乎近半江湖都将被笼罩其中,江湖动态在幕后高层眼中将是一目了然。

看来这朝堂之内也有高人啊,不过此等形而上之事,也轮不到我这初入江湖的小子操心,当务之急还是想想怎么抓贼吧。

唐晚准备先去案发地察看一番,不过他瞧了瞧自己这身脏兮兮地青衫,若是这般模样去那烟柳街巷,怕不是会被当做穷小子赶出来吧。

于是,他就近找了一家客栈,好好洗漱了一番,一扫多日奔波的风尘,他又着店家帮其置办了一身干净衣物,一番整理过后,终于恢复了俊朗飘逸的公子模样。

此时,暮色将至,正是寻花问柳的好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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