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强菜馆

周六下午，我来到了姥姥家，敲了敲门。

“来了，谁呀？”屋里面传来了姥姥的声音。

“姥姥，是我。”我高兴地回答道。

门开了，姥姥笑着说：“呀，峰来了，快进来。吃午饭了吗？”

“在家吃过了。”我换了拖鞋，跟姥姥进了屋子。

“峰来了。你爸妈呢？”坐在沙发上的姥爷摘下了老花镜放在了报纸上，侧着头问我。

“姥爷好。我爸妈说要在家写什么论文，让我自己过来。”我放下书包，一屁股坐在姥爷旁边。

“姥姥，今晚我不走了哈。”我冲着姥姥笑了笑说。

“好啊，好啊。今晚在这里住下，姥姥给你做点儿好吃的。”姥姥很开心地说道。

“最近学习咋样啊？”姥爷瞅着我问道。

“嘿嘿，挺好。”我挠了挠头回答道。

“挺好，是怎么个好法呀？”姥爷追问道。

“及格不是问题，上次物理考试，我还考了70多分呢。”我仰着头说道。

“物理是啥呀？”姥姥问。

“就是科学。”我冲姥姥笑了笑。

“那就得好好学，将来咱峰呀，说不定也能当个科学家。”姥姥乐呵呵地说道。

姥爷也呵呵地笑着，摸了摸我头。

“对了，那个，那个，哎呀，人老了不中用了，刚要说点儿啥，忘了。看我这记性。”姥姥眨眨眼，继续说：“峰，前几天你姥爷问小强他爸借了一把螺丝刀，一会儿你给人家送过去。记得谢谢人家哈。”

说起的这位小强，就是之前提到过的李强。我、李强和徐光伟是小学到中学的发小。

当时我寄养在姥姥家，我们三个人的住的地方都是前后楼。

三个人上下学也是形影不离。

“行，姥姥。一会儿我给送过去。”我回应道。

“也不知道小强和光伟这俩孩子现在咋样了？没考上高中，现在他俩都在做什么？”姥姥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小强和光伟这俩孩子，我觉得都挺好。可惜学习跟不上啊。”

姥爷接话道：“这俩孩子，咱从小看到大，知根知底的。都是好孩子。哎，没考上高中，这以后可怎么办呀。”

我低着头听着二位老人的讲话。

“峰，你可得好好学。你爸妈都是老师，你要是不好好学，他俩肯定会觉得没面子。”姥爷拍了拍我肩膀，接着说：“一鼓作气，考上大学。这可光宗耀祖啊。”

“哎呀，姥爷。老师的孩子就非得考得好啊。再说您也不是不知道，我爸妈忙得……”我不高兴地说。

姥姥上前轻轻推了姥爷一下：“老头子，孩子过来一趟，就你话多，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

姥爷呵呵地笑着。

“峰，把这螺丝刀给人家送去吧。”姥姥从茶几下拿出一把螺丝刀，用报纸给包上，递给了我。

我拿着螺丝刀，绕了两个路口，找到了小强家。

小强的爸爸原先是某饭店的厨师，小强的妈妈是卖水果、蔬菜的。

小强家是在道边并且是一楼，地角还可以。

记得刚上初中的时候，小强的爸爸辞职不干了，把房子装修了一下，和小强妈妈一起开了个小饭馆。取名为“大强菜馆”。

门脸做得很普通，牌匾用金字写的“大强菜馆”四个大字。门两边贴着对联，上联是：生意兴隆隆隆隆；下联是：财源广进进进进；横批：年年有余。

我迈进门槛，看家小强的爸爸坐在椅子上，正大口大口地端着大茶缸喝水，可能是喝得太急吧，水从嘴角撒到了白大褂上。

“李叔叔好。”我向小强的爸爸打了一声招呼。

李叔叔打手抹了一下嘴，说：“小峰来了。想死叔叔了。来，来，快坐下。”

“叔叔，这是我姥爷问您借的螺丝刀。谢谢！”我双手把螺丝刀递给了李叔叔。

李叔叔收下后，转身放到了工具箱里。拿了一瓶可乐递给我。

“哎呀，小峰，天热，来，喝点儿饮料。”李叔叔笑着说：“你等一下哈。我去喊小强去。”

不一会儿，小强从后厨走了出来，也是一身白大褂，他在身前的围裙上擦了擦手，快速走过来，坐在李叔叔刚才坐的椅子上，瞅了瞅我说：“小峰，你咋来了？”

“还螺丝刀啊。你现在跟叔叔学做饭呀？”我好奇地问道。

“是呀，学门手艺，好养活自己。你等等哈，我现在呼一下光伟。”李强从收银台下拿出一台传呼机，站在那里摆弄了一会儿。

“小峰，估计光伟一会儿能来。咱们一起坐坐。上次，菜馆太忙，我得回来帮忙，没顾得上你。今个儿，给你补上。”李强坐在椅子上跟我说道。

“那我得先告诉我姥姥一声儿，让她别准备我的晚饭了。”我说完后，站起身来。

“对，得告诉一声。你跟姥姥说在我这儿，稍微晚点儿回去，别让她老人家担心哈。”李强跟我说道。

我点了点头，走了出去。跟姥姥说完了，又回到大强菜馆。

一进门，看到徐光伟已经到了。

兄弟三人坐在了靠里面的位子上。

大强菜馆不是很大。餐厅和客厅装修后也就是能放6张桌子而已。里面是两个卧室，一般是锁着的。

平时，李叔叔在厨房做菜，阿姨管传菜和收银。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夫妻店。

“你俩等一会儿哈，我去掂俩菜过来哈。”李强兴冲冲地走进厨房。

“不用忙活呀。”我和徐光伟异口同声地说道。

李强仿佛没有听到。

“小峰，上次要不是你出现，我们还得继续整整那小子。”徐光伟低声说道。

“哎呀，光伟，不都是过去了嘛。”我笑了笑说。

“是呀，过去了。你知道为啥修理那小子嘛？”徐光伟问道。

我挠了挠头，说：“不是说欠你们钱吗？”

徐光伟白了一眼，说：“欠钱，还不至于修理的那么惨吧？关键是他们几个欠揍！”

我望着徐光伟，嘴唇动了几下，但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徐光伟接着说：“也就是小强不想把事儿闹大了。你知道吗？那个小寸头，打游戏就打呗，自己愿意跟人对打，他自己提出来要压钱。啊，赢了拿钱走了，输了就砸机器啊？有这么办事儿的吗？！”

“啊？还砸机器？”我吃惊的问。

“对啊，那个小寸头不但把游戏机砸了，还说要砸了游戏厅。你说是不是得教育教育啊？”徐光伟瞅着我说。

“哦，我还真不知道，是这样啊。”我撇了一下嘴说。

“其实，那天没得到你在那里的信息前，我俩就已经快到了。砸机器这么个事儿，我俩得亲自处理。”徐光伟接着说道。

“菜来了，你俩在偷摸说啥呢？”李强端着菜走了过来。

“上次聚，还是五一呢。今天咱们好好唠唠。”李强拿了一瓶白酒和三个酒杯过来。

“不醉不归哈。”徐光伟接话说。

“不行，不行，我喝不了白的。”我连忙摆手说道。

“那就来啤的吧。”李强又搬了一箱啤酒过来。

“切，不喝白的呀？你还是不是爷们儿？”徐光伟白了我一眼，笑着说道。

“我是娘们儿，你满意了吧？”我也笑着白了他一眼。

李强又端来几盘肉菜，放在桌上。手一挥，说：“都是我做的，哥几个尝尝。”

说完，李强递给我一个瓶起子，“自家兄弟，别客气，自己随意，敞开了喝哈。”

李强给徐光伟倒了满满一杯白酒，又给他自己满上后，提杯说道：“来，兄弟们，先走一个。”

“干！”

“干！”

“小峰，你闹呢？我俩是白的，都喝了半杯，你是啤的，怎么也半杯啊？赶紧的哈。干了，干了。”徐光伟不满地说道。

“小峰，第一杯全干，之后随意哈。”李强笑着说道：“来，都尝尝。”他站起身来，给我和徐光伟一个劲儿地夹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李强掏出一包“石林”烟，递给了徐光伟一支，徐光伟顺手递给我，我摆摆手，说：“我不会。你俩随意哈。”

徐光伟摸出火机，给李强点上火。俩人猛吸了一口烟，说：“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顿了一顿，李强说：“小峰，你要是不会，也就别抽了。”

徐光伟也点头赞同。

李强说：“小峰，高中是不是学的知识更难啊？”

徐光伟也瞅了瞅我。

我说：“是有点儿难。”

“哎！咱们三个，你学习好，不过呢，要说脑袋灵光，还是数光伟啊。”李强弹了弹烟灰说道。

徐光伟呵呵地笑道：“灵光有啥用，不也是没考上嘛。”

李强夹着烟头说：“记得当年不？班里40多人，倒数第二次摸底考试成绩下来之后，排在后20名的，基本上在填志愿的时候，都建议选什么技校啊，中专啊。不就是为了什么升学率嘛。”这“建议”两个字和“升学率”三个字，说得特别重。

徐光伟挠了挠头，说：“小峰啊，你当时就差一点儿就跟我俩一样啊。哈哈哈”

李强笑眯眯地举着酒杯：“小峰就是学习比咱俩强，来，走一口。”

三人喝完一口酒，抹了抹嘴巴。靠在了椅背上，沉默了一会儿。

我问道：“那么，你俩现在做什么啊？不是说在上什么技校吗？”

徐光伟吐了一个大大的烟圈，说：“其实学习不学习的，也没啥用。我爸也就是小学文化，现在当科长。三顿饱、两顿酒、一个倒。过得也挺滋润。我就在技校挂了个名，自己出来做点儿什么。”

李强身子向前凑了过来，说：“小峰，上次那个游戏厅还记得吗？”

我点了点头。

“那就是光伟的店。”李强说道。

“不对，那是咱们兄弟的。哈哈哈”徐光伟叼着烟卷眯着眼睛说道：“小峰，你说，那小寸头，不但砸机器还要带人砸游戏厅，是不是就等同于砸咱们饭碗啊？”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光伟，你当大老板了呀？”我笑着说。

“什么大老板，咱还没那个实力。想当年，我妈没少因打游戏揍我。哈哈哈”徐光伟又吐出一个大烟圈，说：“我喜欢打游戏，肯定也有跟我一样或比我还要喜欢的主儿吧。那干脆，盘下个店，进几台机器吧。”

“看，还是光伟有脑子吧。”李强用烟头点了点他。

“这不是跟小强一起合伙开的游戏厅嘛。学生中午休息，下午放学都来玩。那人都多得进不来，还要排队等。有时候碰见有捣蛋的，小强就安排几个兄弟过来摆平。”徐光伟又点了一支烟。

“厉害啊。”我情不自禁地鼓了一下掌。

“切，这才哪到哪。单纯打游戏能挣几个钱啊？”徐光伟白了我一眼。

“那赚的不是够多的吗？怎么还有其它法子？”我不解地问道。

“那是，不瞒你说哈，5毛钱2个币，打一次游戏就得投2个币，就像三国志那样的，手臭的估计得买3块钱的还不一定能过第一关，但是遇到厉害的，可能2个币就打通关。”徐光伟瞥了我一眼，继续说：“那么设置比赛，赢了有奖励。输了他们自己也愿意。就像街头霸王那种游戏，对打。看谁技术硬。”

“游戏对打？那万一人家一直赢呢？”我问道。

“咱得讲信用，赢了就给奖励，输了他自己也愿意。对吧？”徐光伟顿了一下，接着说：“那天你也看到了，帮我俩看场子的兄弟，其中有几个打的好的，有人过来要比赛，这几个兄弟就出来迎战。”

“那么最厉害的是谁啊？”我连忙问道。

“哈哈哈，那就得说光伟了。这家伙曾经蒙着着眼，打通关了魂斗罗。”李强笑着说。

“不过，我觉得你们所说的比赛，怎么有点儿赌博的味道啊？感觉不是很好！”我摇了摇头说。

“啥赌博啊，胡说八道。赢了，我们当场给游戏币，输了他们自己按游戏规则买多少游戏币，当场也给他们了，揣在他们自己兜里。反正他们都是打游戏，提前买不也是他们自己玩吗？”徐光伟晃着脑袋说。

“那你，刚才还说，小寸头压钱什么的。”我抢白到。

“晕，还能不能交流了，他压钱就是买游戏币，输了，没钱买，就问阿杰借。阿杰看是常客，就从收银台支给他了。没成想那个小寸头之后输红眼了，就不打算认账，还扬言要带人砸我们的游戏厅。”徐光伟说道。

“那么利滚利是怎么回事儿啊？”我不解的问道。

“利滚利？他放屁！当我们是高利贷啊？胡说八道。不过后来也听阿杰提到过，是那个满脸痘痘的男的胡咧咧吧？那个小子根本不清楚怎么回事儿，就在那里瞎说。甭理他。”李强气愤地说。

“阿杰是谁？”我问道。

“就是那个穿黑色短袖的。他管理那个游戏厅。我和小强还要有自己的事儿要做。那个阿杰也真是的，随便借人家钱，叫我俩说了一顿。”徐光伟咂了一口烟说。

“你俩还要做什么啊？现在生意不是已经很大了吗？”我睁大眼睛问道。

“兄弟，我现在跟我爸学做菜，打算自己也开一家，就算是独立门户吧。”李强眯着眼睛说道。

“甘东区老大，果然想的长远啊。”我举杯示意。哥三又走了一口。

“啥老大啊，都是兄弟们给面子。比我厉害的，多的去了。”李强边给我和徐光伟夹菜，边说道。

“小强就是仗义，为兄弟两肋插刀。”徐光伟向李强伸出了大拇指说道。“小峰，你知道吗？我俩打算再盘一个店，弄点儿烧烤什么的，不光为了赚钱。”

“那不为了赚钱，是为了什么啊？”我问道。

“哎，像我俩的人还是很多，就说游戏厅那些兄弟吧，不能一辈子打游戏吧？再说也真的照顾不过来呀。”李强接过话继续说：“开个烧烤店，还能安排几个岗，兄弟们都有钱赚，多好啊。”

“你俩太厉害了，想的这么周全。”我瞬间有点儿佩服这两位兄弟。

“厉害什么呀。我们这个学历，没得选，只能靠自己。总不能指望父母养我们一辈子吧。”李强掐灭烟头说，：“小峰，你可以有的选。最起码现在就比我俩高。将来如果哈，考上了大学，那就了不得了。还指望你提拔我俩呢。哈哈哈”

“高什么呀。咱们永远是好兄弟。”我一脸正色地回答道。

“干！”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