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只能回忆起她叫莉莉。但二十多年前一定不是这样。她应该有姓，赵钱孙李或者公孙令狐。她也许不叫莉莉，“莉”应该是她名字中的一个字，排在第二位或者第三位，也许莉莉只是人们对她的昵称。

“莉莉。”他轻轻地呼唤一声，“我需要给你打一个电话。”

他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起她的电话，找出中学时的毕业册，手指在照片上划过。然而那些影像已经模糊，那些曾经年轻的面容现在看上去有些面黄肌瘦。

“她是那么美，那么美。”他嘟囔。

是的，他回忆起她的手腕是多么的美，藏着一弯优美的曲线，恰到好处的白嫩和柔缓。她的后脖上有一颗褐色的痣。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望着那颗痣出神，完全忘了正在上着的课。

“我应该联系她。”他在小声地说。

他又找出了通讯录，这才发现女生名字中带“莉”的有七八个，这还没有算上同音字。这可怎么找？总不能每个电话都打一次吧。就是打通了，该怎么说？

他坐在摊地乱七八糟的地板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一种渴望越来越强烈地占据了他，使他浑身着了火一样。他起身，拿着通讯录走到电话机旁。一阵忙音后，对方拿起了电话。

“你看，是在不好意思这么晚了。我想找莉莉。”

“没有这个人，你打错了。”对方挂掉了电话。

他愣了一会儿，又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

“抱歉打扰您。我是……您看，好好，我想打听一个人……莉莉，她叫莉莉，茉莉的莉……喂，喂喂……”

每一个电话打出去，他的心就会更加沉重一些，直到这种沉重把他压在木椅上。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从脚心升起来，他觉得两条腿像泡在冰水中一样的寒冷。他把最后一个电话拨出去。

“喂，您好。”

“您好，您是……”

“太好了。终于打通了。”

“请问……”

“噢，我想找一个人，一个多年以前的人，是是，不好找，她叫……”

“是不是叫莉莉？”

“是是。太好啦，找了好久了。”

“她是不是后脖子上有颗痣？”

“太对了，你怎么知道？你当然……”

“你是不是有病？”

“……”

“一个月了，你每晚都要用这些屁话来烧扰我，我要报警了。”

“我……”

“我什么？二十九次了，你想干什么？”

他呆住了，他印象中，今晚这是第一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