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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格在马路上莫名其妙被人打了重重的一拳后在医院呆了三天,直到出院那天他才看见那个一直被他痛骂“心狠手辣、丧心病狂”的打人者。
在医院那三天里,每次去看望江格,他都咧着嘴,一副倒了八辈子霉的模样,气颤颤地说:“要是让我遇见那个龟孙子王八蛋,我跟她没完。”
我在江格面前一直是以损友的形象示人,每次听他这么一说总不忘落井下石:“何必和人一女孩子计较呢,你长着一副欠揍的模样人家不打你打谁?”
可就在他出院的那天,当那个挥了他一拳便再也没有出现过的女孩拿着用信封装着的钱找到了江格,一见面就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啊,我当时真是神志不清了。”
而江格在这三天练习了一肚子的脏话却一句也未说出口,反而检讨起了自己:“那个,没事,是我自己活该,谁叫我长了一副欠揍样。”还笑嘻嘻地执意不肯收下那个女生送来的医疗费。
百般无奈,那个女生最后才说:“如果你不肯收下,那我请你们吃顿饭吧。”
在走出医院大门时,我狠狠地掐了江格一胳膊,小声对他说:“你才是那个丧心病狂而且毫无原则没有底线的人。”
他搓了搓被我掐红的胳膊,贱兮兮地说:“是个美女就另当别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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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饭桌上,我们了解到这个叫苏黎芷,长发飘飘,身材纤瘦,有着一对汪汪大眼睛的女生竟然练过散打,怪不得当天晚上一拳砸在江格的脸上,他直接就头晕目眩当场昏了过去。
“我一喝酒就辨不清东西南北,神志不清,我再次向你道歉。”苏黎芷端起酒杯,咕咚一声一饮而尽。
江格却连忙摆手,说:“这叫不打不相识,如果没有挨你这一拳,我们也不会认识。”说完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回忆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苏黎芷一个劲地敲着脑袋说完全不记得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那天晚上她和一个合租的女生吵架,那个女生和她在同一家公司上班,总给她穿小鞋,她忍让了很多次终于爆发,大吵一架后就自己跑了出来,找了间酒吧喝酒,迷迷糊糊地就上街,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在派出所,联系了几个朋友才最终把她从派出所弄出来。
于是我们便一边吃饭,一边把她不记得的情节说给她听。
那天晚上我和江格站在马路边等出租车,江格这个嘴贱的大贱人一直吐槽我脸又圆胳膊又粗又胖又矮,于是我们两个人就在大马路上互相推推搡搡,忽然来了一个披头散发,浑身酒气的女生,抓住江格的胳膊朝他眼睛砸了重重的一拳,当场昏倒。
“我可能当时以为你一个大男生在欺负一个女生吧?”
“我向你保证,我从来不打女人。”江格立马接话,我朝他翻了一个白眼,说:“你嘴比较贱。”他夹了一个鸡腿给我,用眼神示意我不要乱说话。
饭毕,江格又主动提出送苏黎芷回家,她却摇摇头,说:“我现在还不知道今晚会睡在哪里,我是不会再和她住在一起了。”
刚好我和江格租住的那个三室一厅的公寓上个星期有个室友回老家找工作,空出来一间房间,房东的出租告示贴了一个礼拜,也没见人来问。
“苏小姐我不骗你,我们那挺好的,而且离你公司也近。”江格瞬间化身推销员,一个劲地夸耀公寓的优点。
苏黎芷有点尴尬地说:“听你这么说好像是挺好的,可是恐怕我住不起。”
“嘿嘿,放心,我去和房东说,他也急着租出去,房租我去帮你谈,包在我身上。”
当天晚上,苏黎芷就入住了。然而租金还是和之前一样,但从江格嘴里说出来却比原先的少了三分之一。从他用手指挡在嘴巴上,像做贼心虚一样让我保守秘密,说他会替她垫上那三分之一时,我就知道江格对这姑娘动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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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苏黎芷和我们同住一屋檐下,我们居住的环境质量提高了不止一倍。
每天下班她不但会将自己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还会自动把客厅也打扫一遍,喷上香香的空气新鲜剂,买来盆栽摆在阳台上,顿时有了家的感觉。
苏黎芷是北方人,周末有空的时候还会给我们包一锅的饺子,陈醋的味道充斥整个客厅,江格顶着圆鼓鼓的肚子,总是不断夸赞她,顺便踩我一脚:“怪不得我总没法把你当女的看,这就是差别啊。”
从此吃饺子是我们每个月两次的重要娱乐活动,在苏黎芷的带领下,我和江格不仅会吃还会做,包出来的饺子也还算像模像样。
而江格也恨不得每天都围着她转。
他知道她每天早上有空腹喝杯温水的习惯,于是每天都早起半个小时,提前煲了水等她起床喝。
他会在周末我们一起去菜市场买菜回来做顿美味的晚餐时,不停询问苏黎芷喜欢吃什么,结果满满当当的一桌菜,几乎都是苏黎芷爱吃的。
他会在她来姨妈在床上疼得直冒汗时,给他煲了生姜红糖水,急得不知所措,打电话一直不停问我怎么办,用不用带她去医院看一看。
在下雨天得知苏黎芷没带伞专门提前半小时下班假装在她公司附近办事,刚好撑她一起回去,在那之后每天都不忘提醒她带伞。
相处了还没两个月,在我眼里,江格简直就是一个好男友的典范,我从没见他对谁这么好过,包括我这个从小和他一起吵架打架长大的发小,甚至他交往过的两个女朋友,也从没见他对人这么好。
简直像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似的。
“喜欢人家就去表白啊,这可不像你的风格。”我终于看不下去了,怂恿他去表白。
“你不知道,每次看见她我心里都对她说了八百回了,可就是提不起勇气说出口。”江格的脸快纠结成一团抹布,铺不平。
越想得到却越害怕失去,这就是江格为什么会如此纠结的原因。
我问过苏黎芷,觉得江格怎样?即使是外人,也看得出江格对待苏黎芷的一举一动同普通朋友不一样。
她说江格是个很不错的男生,但值得更好的女生去照顾他。如果她是个没有过去的人,她会喜欢他的。
每个人都有过去不是吗?虽然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过什么事,但如果一个人口口声声说喜欢你,但却因为你的过去而嫌弃你,那这样的人也不值得你去喜欢。过去的经历也是你的一部分。
她没有回应我说的这番话,眼神里却蒙上了一层黯淡的灰色,穿上拖鞋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没有把这番对话告诉江格,我也不知道苏黎芷有个怎样的过去,我们像三个各怀有秘密的人依旧其乐融融地过着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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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自从上次我和苏黎芷的那番谈话后,她却开始有意地疏远江格。
她让他不用每天早上给她煲水,不用在她加班到晚上11点多时在小区门口等她,不用每次周末三个人一起做饭聚餐时专门做很多道她喜欢吃的菜,也不用再帮她垫上那三分之一的租金,她甚至把江格帮她偷偷垫上的那部分租金,整整五个月的钱一分不差还给他,还“威胁”说要是不收她就搬出去。
江格一头雾水,苏黎芷突然对他冷淡的态度让他措手不及,他站在我房间的门口,将身子靠在房门上,颓丧地问我:“我是做错了什么吗?怎么她对我不像以前一样了,她在有意疏远我。”
我知道苏黎芷的刻意疏远是害怕江格会越陷越深,她不想让江格失望,他所做的一切最后都是一场空。苏黎芷是个好女孩。
和她相处了几个月,我也感觉得出她对江格有不一样的情愫,一直在压抑自己对江格的情感。只是有一个她所说的“过去”在阻碍她并不能很坦然面对自己内心的真实感觉。
“哎,我说,以前见你追女孩子都是干脆利落,怎么这次总是扭扭捏捏的。你......”我还没说完,江格却转身回房,“砰”地一声将房门关上。
两天后,江格终于趁着他生日,开口对苏黎芷表白。
我和苏黎芷早早就订了蛋糕,在他下班前提前准备好了一桌饭菜,江格却从一进门表情就一直有点凝重。
唱完生日歌,江格许完愿吹灭了蜡烛,苏黎芷一副犹犹豫豫,想说点什么但却在顾忌什么的样子,吃了两口蛋糕后,开口说:“考虑了很久,还是当面和你们说比较好,不告而别太对不起我和你们之间的情谊了。”
我和江格都盯着她,不太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我明天要回去了,我姥姥今天住院了,身边没人照顾,我得回去。本来是今天打算回去的,刚好碰上江格的生日,所以想陪你过完再回去。”她看了眼江格,却不敢细看,眼神有点闪躲。
“还会回来吗?”江格的声音里竟然有点哽咽,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这个样子。
“不回来了,姥姥老了,想在她身边陪她,尽点孝。”
我们三个人就这样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江格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气氛顿时沉闷了下来。
可能是酒壮人胆,也可能是江格本就打算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向苏黎芷表白。
他突然拉起她的手,声音颤颤抖抖:“别走行吗?我喜欢你。”
苏黎芷将手从他的手里抽回,说:“我知道你喜欢我,可......你值得更好的女孩子,我配不上你。”
“只要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不就行了吗?爱情不就是这样吗?”江格几近哀求的语气。
她摇摇头,说:“我不想破坏自己在你心中的美好,如果你知道我的过去,你肯定不会喜欢我的,与其这样,不如不要开始的好。”
江格不死心,总说我喜欢的是你现在的这个人,你的过去是怎样我不在乎。
似乎是有意决绝,苏黎芷向我们说起了她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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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凌晨5点,苏黎芷就拖着行李箱离开了。
我整晚半睡半醒,听到大门开了又合的声音就一股脑坐起来,跑到阳台一看,她正在马路边等出租车。
披上一件外套我就飞奔到楼下,见到她时,她有点诧异,我握着她的手,有点冰凉,对她说:“我了解他,他需要时间想想。你是个好姑娘,也值得很好的人去爱,别总以为自己配不上。”
“没关系的。”她笑了笑,拦下一辆出租车就上路了。
等到7点的时候,还没见江格出来。我敲了敲他的房门,没应,于是推门进去,屋里混杂着酒味和烟味。
他坐在床头,手上夹着一根已经熄灭的烟头,听见我推门而入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就在我想关上门出去的时候,江格突然问我:“她坐的是几点的火车?”
“好像是6点的。”
江格沉默了一会,突然拿起他挂在衣架上的大衣,拉开抽屉拿了钱包,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就冲出去。
他说他想要把她追回来。
江格到达火车站的时候,苏黎芷的那班火车已经出发了将近一小时。他在电话里和我说他要去她家乡找她,再把她带回来。
于是江格买了下一班的火车,坐13个小时到达了苏黎芷出生的地方。
他一去就是三天,了无音讯,两个人的手机都打不通。就在我打算考虑报警找江格的时候,他终于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她同意了,我会在这边再呆一个星期,然后带着她们一起回来。”江格的声音似乎多了曾厚重感,但却无比坚定。
苏黎芷的姥姥去世了,在江格去到那的三天后,江格留在那帮忙料理后事。
等再次见到江格时,他除了把苏黎芷带回来,还带来了一个七岁的小女孩。那个女孩眼睛也是水汪汪的,眉眼和苏黎芷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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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苏黎芷在七年前生下的孩子,那年苏黎芷刚满18岁,得知自己怀孕时她爱的那个男孩也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时年轻气盛准确来说是年少无知的她赌着气执意生下了这个孩子,她还一直盼望着那个男孩会回来找她。
那个人是她从初中就喜欢的一个男孩。当时还是小女生的她对一个劲地搞破坏有点放荡不羁的他心生迷恋,后来他们就在一起了。
苏黎芷从爱上他的那一刻起也开始了在别人眼里的堕落生活。
她学着他抽烟,跟他进出酒吧学喝酒学赌牌,穿得像个小辣妹,白天黑夜颠倒,甚至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尝了口海洛因,被送进戒毒所强制戒毒。
那天晚上苏黎芷向我们说去她的这段过去时一度哽咽到差点说不出话,她心里还是耿耿于怀她的这段过去,总觉得因为有了那样的经历她不配得到任何好的东西,甚至连爱情也不再期待。
在她21岁时遇到过一个她喜欢的男生,那个男生追了她一个月她就答应了,相处了大半年后她决定把自己的事情全部坦白告诉他,结果那个男生也是在一夜之间就消失不见,那时苏黎芷第一次意识到她的那段经历以后还会在她的人生里阻碍她想获得的某些东西。她在遍体鳞伤后决定将这段经历不向任何说起,也打算今后努只力赚钱让姥姥和女儿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
我瞠目结舌于她的过去,更别说江格了。那晚听完后他也像傻了一样一言不语,直到苏黎芷回到房间他也没说一句话。
“我想了一整晚总在心里反复问自己能不能接受一个空降的女儿,该怎样劝说我的父母去接受,我不在意你的过去,我甚至恨自己怎么没有早点出现在你的过去,可以拉你一把。”这是江格去找苏黎芷见到她时说的一段话。
如果不是在苏黎芷上初中时父母双双离世的打击,她瘦小的肩膀扛不过来,她或许也不会自暴自弃放任自己而自甘堕落。
幸好,在她跨过满地荆棘之后,终于遇见了那个愿意理解她爱她的人。
或许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真的有一个人正在等你穿过遍地荆棘与ta相遇。
总会有人喜欢真实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