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我一起长大的,从小一个村子里玩耍,上学放学又都相伴,小时候他的性格是十足的男孩子的顽劣,也许他后来选择的道路,更是让那些一辈子兢兢业业的大人们加深了对他这个并不好的印象吧!而那时的我,像极了不愿打开心门的自闭症儿童啊,不苟言笑,总是一个人坐着发呆,极没有安全感的我,甚至于是有些怯懦的不管是平时在学校还是大家一起玩耍,总也是一副不敢多言的样子。
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是极其不爱学习的了,虽还不至于逃课,但那时就埋下的厌学情绪,在他后来的学习生涯中,起了很大一把推力,以至于最后不得已的遗憾结束自己的校园时光,在今天看来,都是在我们还那么小的时候就埋下了一个不定时炸弹,而我小的时候,因为长的比一般女孩要胖,也没有活泼开朗招人喜欢的气质,唯一让我觉得能够说的出来的是,因为本就有些怯懦自卑,因此只能是好好学习,所以,在那样一个交通闭塞的村庄里,我是她们中学习较认真的那一个,但这在那些并不觉得稀罕的顽劣孩子眼里,也根本就不值一提,所以,当老师哪天表扬我的时候,他们也只会显漏出鄙夷的神情,会在放学路上,在后面大声喊我“胖子”并以此为笑点,引来更多的哄笑声,而我从来不敢也不知怎样去反驳他们,只能是红着脸匆匆的落荒而逃。
那天,放学后,我们一起踩着夕阳的脚步回家,走到半路的时候,遇见他们,我只想低头走过,可是,他们轻蔑的看着我,其中一个还说了相当难听的话,他听见了,立马冲上去,“有本事你再说一遍!”然后,他们就起了争执,扭打在一起,我上前去拉他,他冲着那些人说“长的胖怎么了,你们自己就长得很好看吗?”具体说了些什么,过了这么多年,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只记得他跟我说“你不要害怕,下次他们再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有办法。”大概小时候他总是在我身边充当一个保护我的角色,以至于我都忘了,他是比我小的,我是姐姐,本该我去保护他的。
后来,一直在他的保护下,相安无事的过完了我的小学,告别了我们的童年,我去县里面上初中,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我开始变得开朗,也努力变得强大,给自己穿上了保护衣,而我们终是因为都长大了,小时候的情感都埋在心底,相见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当我考上县里最好的高中后,他的厌学程度也越来越严重,逃课倒也是经常的事了,成为了老师头疼的学生,后来,似乎没有逃出所有人预料的那般,他第二年只上了一个职业高中的差班,那种差班,在大人眼里,都是充斥着不学无术,自毁前途,考金钱买进去的差生,当然,我的弟弟他也是那些人中一员。很久之后,他跟我说“其实环境真的很重要,我当年上课时候玩手机,老师就站在我旁边,却像是司空见惯一般,从头到尾没有呵斥我一句。”
大概就是这样,在那样的一个氛围里,有几个人能够做到出淤泥而不染呢,在父母老师,身边的所有人都给他们贴上一个糟糕的标签,哪怕他们本不是这样,可是,谁去听这些呢?浑浑噩噩度日,大概过了三个月以后,我放月假回家,父母跟我提起他,只说:“在学校翻墙出去上网,行为太顽劣,被开除了,现在在外边打工。”我听了,很震惊也很难过,却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后来,和他聊天,我和他身边的许多朋友一样,劝他回来继续读书,我至今也不知道这样的劝告是否正确,我只知道,他是比我还小的年纪,一个人一定会悲伤吧。
他终于决定回来,并且说,会好好读书,新学期开始那天,我碰见他了,我们碰巧坐在同一辆车,我一个人背着书包,拿着大包行李,他也一个人,拖着行李箱,许久未见,他似乎是长高了很多,我说:“你终于回来了,也是今天开学吗?”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冲我微笑说:“没有,我可能没法上学了,学校不收我,我准备出去打工。”他说话的表情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可我知道,他很难过,可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自己就到校门口了,突然很想哭,他看见我眼里的泪水,然后笑着说:“怎么了,没事儿,早点出去挣钱也没什么不好”终是害怕尴尬,只能压抑感情,和他匆匆告别,可是,我知道那个曾经扬起拳头保护我的少年,要独自一人出外闯荡了,而我无能为力,那种感觉很糟糕。
后来在越来越多的作业中,越来越大的压力下,还有越来越近的高考,我们似乎真的联系很少了,但有一次聊天,我记得很清楚,我向他抱怨:“竞争压力太大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去,心里很害怕也很茫然。”他说:“你一定要加油,我已经回不去了,你以后一定要走跟我们不同的路。”他没有跟我讲他独自在外的苦和泪。但我知道,一个高中没毕业到社会上去闯荡的少年,少不了被质疑,鄙夷吧!最后,我说:“你一个在外好好的”我向来不擅长情感表达,总觉得所能表达我内心感情的极致,也不过就是“好好的”这三个字。隔了好久,他发过来一句:“姐,你要努力呀!”
“姐,你要努力呀!”我没法形容当时他的那句话带给我的震撼力,那是我们从小到大,从不足一米的孩童,各自长成了一米六七的身高,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喊我“姐!”而我却不知该怎么去回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