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门口有一条过街天桥,桥下有一张床,与其说床,倒不如说是纸堆,那床是用废旧的纸壳堆砌而成的。还算干净,比一般流浪汉的栖息地要整洁不少。
这让我很好奇——为什么会有流浪汉住在学校附近呢?不应该是住在繁华的闹事区里,这样不是更方便拾荒或者乞讨。
我们的学校在郊区,大部分的时间路上都是呼啸而过的汽车,这里明显是不适合流浪汉生存的。
于是我很好奇,总想搞清楚天桥下究竟住着一个什么人,但是每次都不能如愿。很少有时候会在深夜看到那个人,他总是蒙着一个很干净的军大衣睡着,头也蒙住了。我只敢站在远远的地方看,并不敢过去,通过那躺下军大衣的长度,判断这个流浪汉是一个男人。
后来我就恋爱了,对天桥下那个蒙军大衣睡觉的流浪汉渐渐地失去了兴趣,注意力全部都被男朋友阿宁吸引了过去。
新学期伊始,我迫不及待地地回到了学校,因为有一个多月的暑假没有见到阿宁了。阿宁的家里很穷,手机都没有,而他确实一个特别有自尊心的男孩子。我暗示过几次我可以给他买手机,他都断然地拒绝了。也许正是因为阿宁身上这股傲气吸引力我。
我不嫌弃他家穷,总感觉得他这样优秀的孩子不会一直过贫穷的生活,现在只是需要时间的沉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即使退一万步讲,我的家境很殷实,并不用为以后的生活过分地担心。
阿宁开学前的最后一天才来,我站到他宿舍的门口等了好久才看到他扭扭捏捏地身影挪下了楼。
他好像更黑更瘦了,一定是回家干了不少农活。我兴奋地跑过去一把就挽住他手,我笑嘻嘻地说,
“走了,我的大才子,今天给你补补,看你又黑又瘦的!”
阿宁的臂弯很僵硬,我抬起头看到他的脸居然有些红了,尽管脸很黑但是我还是看出他脸红了,而且他的眼睛始终不敢与我对视。
“我,我不舒服明天再见面吧!”他结结巴巴说着,头尽力地躲闪着我的目光,突然挣开了我的手,“噔噔”地跑回了宿舍楼去了。
我一阵阵地心塞——热热的脸蛋儿贴到北极的冰砖上了。
我跺了一下地,气冲冲地也回宿舍了。夜里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袋里全是阿宁今天的反常表现。
其实说反常也正常,就和我们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一样,他就是这样。贫穷让他很自卑,如果不是我厚着脸皮死缠烂打,他肯定不会和我谈恋爱的。
可是后来渐渐地熟了,他表现的也不那么拘束了,有的时候还会给我开开玩笑,甚至还会说点肉麻的话。可是这才过了一个暑假就又打回原形了?
不行,明天我一定要找他问个明白。打定主意后我就努力地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他的宿舍等他,当他跟着几个舍友出来的时候,我跑过去一把就抓住了他,
“昨天是几个意思啊?”他那几个舍友对阿宁挤眉弄眼后识趣地走了。
我把阿宁拉到离宿舍门口比较远的一棵树下。我用力地盯着他。
“我,我们分手吧!”阿宁吭哧了半天,居然说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我简直气得要死,声音很大,赶往上学的同学们都带着差异的目光看了过来,我用力摇晃着阿宁的胳膊,哭喊着,
“为什么,为什么,你倒是说啊?”
“我不喜欢你了!”阿宁说完,就又甩开了我的胳膊跟着同学们去上课了。
我怒不可遏地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过了好久终于被宿舍的闺蜜拉了起来,强推着带回宿舍。
夜里我们在一家小饭店里,我喝的有些头晕眼花,哭地稀里哗啦。
“我说,晴大小姐,您这是何苦呢?张宁那孙子有嘛好的?”
“对,对,你看那小子,又黑又瘦,有啥好的?等姐们明天给你介绍我们学院一学长,又帅又高,还有钱……”
姐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劝着我。我却什么都听不进去,最后站起来,疯了一样向学校跑去,后面是姐妹们焦急的呼喊声。
我跑到了张宁的宿舍,大声喊着他的名字,我也顾不得女生的矜持和脸面了。
终于阿宁在各种起哄声和宿舍大爷的痛骂声中下楼了,我接着酒劲就大声的质问他,
“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告诉我……”我嘴反反复复重复着这几句话,哭得呜呜啕啕。
阿宁似乎是像木头一样,最后他还是拉着我的说,
“你来,一会你就明白了!”
我哭哭啼啼跟着他走出了校门,来到门口那个天桥下,走到那个纸床边上,阿宁推着那个裹着绿色军大衣的流浪汉,
“哥,哥……”那个人醒了,我借着路边经过车的灯光,看清楚了。
那个人竟然也是阿宁。
张宁和张凌是一对双胞胎,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但是学费家里面无力支撑,两兄弟就做了一个看似完美的计划,一个人打工,一个人读书,每个人打一学期工然后读一个学期的书,为了不让另外一个人学到的东西落在,他们在天桥下搭了一个床。
阿宁披着军大衣和我讲完了这个匪夷所思的事,我一点都没惊讶却哈哈大笑,然后拿出电话……
若干年的一天下午,太阳很温柔,我和老公还有他的弟弟走在马路上。
老公抱着一个牙牙学语的丫头,另外一个男人嬉皮笑脸地逗着我的丫头,
“小东西,小东西,你看姨夫和爸爸长的一样不!”孩子不理他转过头去。他急了,用手轻轻拍了一下孩子小脑袋,孩子哇哇直哭。
我也急了,用手用力拧了一下孩子的姨夫。
他吸着冷气回头看着我,
“嫂子,你不但和我老婆长的一样,就连掐人的手法还一样一样的!”
其实还有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