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年一月份爸爸患癌到八月份去世。短短七八个月,这中间的心路历程恍若一生那么久。真的没发用语言去阐述这个过程。从开始的不可置信到恐慌不安,从勉力接受到积极治疗,从希冀奇迹到无可奈何。
而立之年失去亲人的痛,别人会如何去面对,不得而知。而我终究是个弱者,会下意识的去逃避,不敢提及。尤其是当着妈妈的面,好像不去提及,那段痛苦的回忆就不会袭击。
我们都当自己是个生活英雄。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的懦弱。原来那段不敢提及的伤痛,一直埋伏在心底。有时候一碰触还是会流泪,还是是会选择逃避。
之所以选择宣之于口,大抵是因为生活逼着我们去成长,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失去,又不断获得的过程吧!
年轻的父亲是一个封建家长的典型代表。印象中,小时候我们极其惧怕父亲,他严厉苛刻不苟言笑,只会发号施令。我们兄妹几个,似乎从来没有过和父亲温亲时刻。
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父亲的严厉。八九十年代,农村生活极其落后。由于,我们兄妹多,生活拮据,生活水平基本在温饱线上,故而总惦记奶奶的那点吃食。奶奶的那点吃食也是走亲戚的慰问品。无非就是一些奶粉或白砂糖之类的。可那会在我们眼里,不亚于现在小孩看到辣条的稀罕程度。
我们家和奶奶家一个院子,奶奶的白砂糖就放在窗口显眼处。被大我两岁的哥哥发现后告诉姐姐们,经过他们的商量决定,等奶奶外出务农的时候,悄悄把窗户门给敲开(窗户是那种木实窗户),偷到白砂糖就拿回家里,然后趁奶奶没发现把窗户复原。(这些过程,都是姐姐们告诉我的)
奶奶回家发现白砂糖被偷后,没有经过多少侦查手段就断定是被我们偷了。跑去告诉了爸爸。我不记得当时自己几岁,好像我还没有资格参与这样大的案发现场。但我记得爸爸那天发怒的样子。他举着粗如手臂的树杈,对着哥哥和姐姐们一顿输出。一点也不夸张的说,直打的哥哥姐姐们号啕大哭,身上的淤青三四个月之久不散。从这以后,我们几个没敢在别人家拿过一根针。
我们那会上学还要交学费的年代。父亲虽然脾气暴躁,对我们严厉苛刻,但是,在那个孩子多了。就让男孩子读书,女孩子到了年纪就嫁人的农村。父亲还是没有让我们一个成为目不识丁的纯文盲。
记得上初中那会,生活条件稍微好转了,我们家安了部电话。我的好多同学辍学打工去了,我也听信了念书没有前途的话,也有样学样的预备退学。以现在孩子的年纪来说,正到了叛逆的年岁。可还是有点惧怕父亲,就没敢给父亲说。悄悄跟母亲说了这事,打算来个先斩后奏。结果第二天,老师看到我没去学校,就把电话打了过来。那天正好父亲在家,接完电话后,父亲就命令我马上去学校,我哭着去的学校。以后再也不敢提不上学的话。
虽说在念书上我没有什么更好的发展,可我总感激父亲那次的严厉,以及那次哭着去学校的经历。
随着年岁的增长,中年的父亲反而少了年轻时的暴躁和严厉。在我们陆续成家后,他变得和蔼可亲了许多。尤其在小辈们跟前。我们也不在惧怕这个年逾半百不在那么严厉的父亲。
在本该安享天伦之乐的年岁,父亲确诊了壶腹癌晚期。在医生初次告知我们这个消息时,有震惊,有悲痛,更多的是不可置信,总抱着一线幻想。希望是我们这边医疗条件有限,给误诊了。
在西安各大医院得到确诊后,医生都不建议手术和化疗,只能保守靶向治疗。我们瞒着父亲的病情。悄悄的给他用靶向药。这个过程真的太痛苦了。明明看着父亲一天天的憔悴下去。心里痛苦的要死,面对父亲却要表现出轻松自在的样子。
直到父亲病重到进食困难,父亲才告诉母亲,让我们不要再骗他了。原来,在我们骗父亲时强装欢笑时,父亲也在欺骗我们。是啊,一生要强的父亲,聪明如父亲那样的人,如何能瞒的住。
父亲趁自己还清醒时,把我们都叫跟前,自己安排好了后事。然后,时而昏迷时而清醒中大概回忆了他得一生。在一个非常平常的夜里,他异常清醒,还跟我们唠了几句嗑后,在我们放下悬着的心准备睡觉时,父亲安然的走了。
父亲走的很安详,我们虽悲痛,却也知道,父亲不在受这病痛的折磨了。希望在天堂的那边在也没有病痛。
我们思念您。您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