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次想到10年前的采访中,你分明说过“我比较接受不了自杀,我没有这种情节”。我再次去仔细来回看了你的神情,你脸上肌肉的反应,我却觉得2018年1月25号的今天,似乎已经在10年前就开始悄悄的埋下了忧伤的种子。
今天的新闻铺天盖地,“80后创业典范茅侃侃,25号凌晨自杀,年仅35岁”。当我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我震惊我心凉,我瞬间觉得,10年前当大家把所有的聚焦点放在你身上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已经开始动了这样收尾的念头。
因为,在我的眼里,你,35岁,可以纹身,可以做爆炸头,穿休闲服,穿平板鞋,标准的互联网从业者。这是我眼里的你,抛出80后创业代表的光环,你给了我一个敏感的好面子不想伤害朋友的印象。
记得应该是2007年左右,我还在上大二的时候,在八人间的宿舍里,我用着大屁股头的台式显示器,吃着大学门口小摊上买来的煎饼果子和炸串,看你的那期节目,节目分上下两期。邀请了4位当时身价过亿的80后创业者,一位是现在名气比较大的“汽车之家”的李想,另一位是你,剩下的两位算是名校毕业的创业者。当时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你的名字,也深深记住了,一个和我同龄活的骄傲恣意但却成绩非凡的你。
当时节目的标题是《鲁豫有约-80后财富新贵01_ 李想 高燃 戴志康 茅侃侃》,那时候看视频用的是土豆网,鲁豫有约节目的台标还是凤凰卫视,在四个人中,当时的你衣着坐姿和当时采访下来的话风,都是完全特立独行的。当时的4个人中,李想是一个技术派且保守稳重的创业者,高燃是一个清华毕业的浪漫的乐观有经济头脑的创业者,哈工大毕业的戴志康很心细执着且会管理,第四位穿紫色T恤牛仔裤和平底鞋,挂着墨镜的人是你——Majoy电竞的茅侃侃,直接真实不做作。我深深的记住了你。
在节目开头,你给自己的介绍是“换一种环境,过一种体验,这不就是年轻人该干的事情吗?”当时这句话,就深深的印在我心里,哪怕过了10年,都在影响着我:要一直拥有着不停地体验的心态来面对人生中的不同的问题。
你是敏感的,一般敏感的人都会好面子有虚荣心,这是必然的。在节目访谈中,鲁豫做的测试,问等你有钱了你会选择房子是什么样子的,可以判断出你的金钱观,你选择的“适合温馨世界的两人小屋”,测试结果说你认为“钱是用来花的,而不是要存的”,由于这种思想,对于所想要的东西,一定是非买不可。也由于天生的美感丰富,重视物品的质感、品质,所买的东西,一定是好的。但是由于过分追求物质,难免会造成一点虚荣心。
在2008年一档财经节目《对话》,主持人提问了2个问题。
第一个:如果你的投资人24小时内要撤资你会怎么办。茅侃侃说同意,因为他是个好面子的人。李想说立刻去找投资人,真诚沟通。
第二个:如果你的朋友在公司游手好闲怎么办,茅侃侃说立刻开除但尽量不伤感情,李想说从一开始我就不会让他进入我的公司。
当时《中国企业家》杂志主编牛文文最后给他俩的点评是,茅侃侃会是个连续创业者,李想会坚持技术路线一直走下去,看好李想。也许,一点一滴的言行举止和思维方式,把你带向了今天的结尾,成为了一个悲伤的故事。
因为当时还有一段对话,是这样的:
主持人:那你觉得他们两位除了年龄跟老一辈企业家有很大的不同之外,他们身上最大的不同体现在哪里。
李想:我觉得最大的不同就是两点,一个真实,一个直接。真实就是他们把自己所有的个性什么东西。
主持人:毫不隐瞒地表现出来。
李想:对,全都表现出来,直接的话你会发现跟他们在一起交流很痛快,从来不需要去猜测他们在想什么东西,他都会直接来告诉你,这种感觉特别舒服。
所有的一切,都在直言表明,茅侃侃的性格“敏感,好面子,直接,真实”。可是这样的性格,扔在了需要融资主要承受力的创业大潮中,一个这样的你,继续坚持了10年。我无法想象,这么纯粹的你需要承受多少的压力。也许,有无数个夜晚里,你终于可以收起白天在众人眼下你的笑脸;也许有无数次买醉后,你才可以放声的借着酒疯的痛哭;也许没人在意,你这些年的痛楚,没人真心的从你的采访中,来体会你这个人。但是我相信一定有很多像我一样走向互联网道路时,就有被你深深受影响的人!
今天看着那么多新闻让我刺痛的标题,我很想让他们收手,不要再继续用这些噱头的标题来消费你消费大众!因为大家也许无法想象,一个从10年前就开始关注你的人,如今走在互联网的道路上,你对我多大的影响。看到这些新闻,心里的刺痛会有多深!我甚至能理解他的好友李想发的那条让记者朋友们收手的微博!让茅侃侃走的安心一点,不要再去给他下什么定论!
一整天的心,都是阴沉沉的。仿佛这城市的天,阴雨绵绵,无法清朗起来。
从毕业到现在,是我做互联网的第六个年头。茅侃侃的名字,在我们这代人做互联网的世界里,是一个旗帜,是一个响亮的标志。没有从10年前就开始关注他的人,是不能体会那我们的心情。
现在,从国企跳槽到所谓的BAT巨头的我,虽然一直在做互联网,虽然不是很创业,但是我能深深感受到互联网从业者的内心的焦虑、压力和抗争。今天当我第一次看到茅侃侃的新闻时,我在一个公众号下面留了言。也许我的留言的话风和大家不能了解他自杀的话风,是完全两样的,因为我觉得他干了一件我一直想干但却不敢干的事情而已……
中年,上有父母下有孩子,前有老板后有专员,外有亲戚内有自我要求,都在盯着你看着你,成绩如何工作如何。你不敢怠慢,不敢真心去追求惬意的生活。每当无数个加班之后的凌晨的夜晚,我走在小区里我看着路灯,我心里一直期望自己能可以真正的“青灯古佛,常伴左右”,不用如此三餐不齐,作息不准,内心泌失调,内心焦虑。不用如此得被灌输“狼性”,你要争资源抢资源,你要去追,你要去问。
我的内心一直想追求的是,心执善念,做一个平和的对别人都温柔以待的人。
我发现,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做不到内心的我。因为周围的同事,所谓的BAT巨头里面的同事,都会以无限敬业的姿态来24小时无限制的随时电话call你,周末午休全天营业的需要备战和搬着笔记本电脑。一般都是我能加班到凌晨2点,回家看一眼孩子,在孩子身边睡2个小时,早上去赶凌晨4点的飞机。在刚转入这个公司时候的前两个月,我是崩溃的,我真心地想离开。
有一个周末,我回到了山东老家,一个县城。我家住在2楼,楼下是一楼的大爷种的菜园和栽的树。早上,阳光倾泻进来,老妈给我颈椎贴上了膏药,说,工作可以待会再干吗,身体是自己的。
那一刻,我紧绷了2个月的神经突然一下子放松了,因为那一刻我突然想放弃这份工作。因为我不想用这样的生活方式来过我的人生。上周,我战战兢兢地过了适应期,我发现自己也许在身体上适应了这这里的节奏,但是在心理上和生活方式上,我还是在内心争斗,再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再忍一下,也许就会好的。
其实,我很理解茅侃侃,也许这10年来,我们的心里动作是一样的,再坚持一下再忍一下,然后就是那么一天,就是那么轻易的,那么简单的,我不想再这样自我循环下去了,我不想再坚持去了。这里的一切高大上,一切别人眼中的光环我都不想要了,我想离开了这里,我想抛下所有一切,不想再管。就想闭上眼睛,安安静静的,一切纷扰与我无关。
可是,我知道,现在的我不敢这么做……
我只是不敢,可是我一直想做。像茅侃侃一样,离开这个环境,安安静静的。只是我没有他那样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