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金蓮以姦死,瓶兒以孽死,春梅以淫死,較諸婦為更慘耳。藉西門慶以描畫世之大淨,應伯爵以描畫世之小醜,諸淫婦以描畫世之醜婆淨婆,令人讀之汗下。蓋為世戒,非為世勸也。余嘗曰:讀金瓶梅而生憐憫心者,菩薩也;生畏懼心者,君子也;生歡喜心者,小人也; 生傚法心者,乃禽獸耳。余友人褚孝秀偕一少年同赴歌舞之筵,衍至「霸王夜宴」 ,少年垂涎曰:「男兒何可不如此!」褚孝秀曰:「也只為這烏江設此一著耳。」 同座聞之,歎為有道之言。若有人識得此意,方許他讀金瓶梅也。不然,石公幾為導淫宣慾之尤矣!奉勸世人,勿為西門慶之後車,可也。
東吳弄珠客題
婊子大致可以分为如下两类:想立牌坊的和不想立牌坊的。想立牌坊的又大致可以分为两类:自己真的想立个牌坊的和想立个牌坊给别人看的。就前者来说,是愚蠢;就后者来说,是可恶。而不想立牌坊的婊子,也大致可以分为两类:认清自己是个婊子,就坚决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婊子,立他妈什么鸟牌坊;认清自己是个婊子,认命做个名副其实的婊子,没有其他想法。就前者来说是可悲,就后者来说是可怜。
人按对吃相的在意也可以分为两类:在意自己吃相的和不在意自己吃相的。在意自己吃相的又可以分为两类:打心底觉得吃相很重要,非常在意吃相的,无论一个人吃还是和别人一起吃,都特别在意自己的吃相;打心底觉得吃相对别人很重要,和别人一起吃的时候特别在意吃相,而一个人吃的时候就完全无视吃相。同样,就前者来说是愚蠢,就后者来说是可恶。不在意吃相的也可以分为两类:吃就是和动物一样的吃,吃相就是动物的本相,装什么逼;吃的时候想不起吃相,吃带来了无视一切的满足。同样,就前者来说是可悲,就后者来说是可怜。
我们不愿做个别人看来愚蠢的人,但愿意做个仅自己觉得愚蠢的人;我们不愿做个别人觉得可恶的人,但愿意做个仅自己觉得可恶的人;我们不愿做个别人觉得可悲的人,但愿意做个仅自己觉得可悲的人;我们不愿做个别人觉得可怜的人,但愿意做个仅有自己可怜自己的人。我们不愿成为世界的敌人,但愿意敌对全世界。而往往,我们做不了这个世界的敌人,又做不了敌对全世界。那些,只不过是就我们意愿而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