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声沙沙，橙橙拎起饭盒，拿起伞，轻快地推开门上学去了。读书郎那些年快活的小身影还在眼前晃呢，转眼就到了这一天，高考倒计时——10天。
半月前的一天，橙橙跟我们讲，高考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太重要的事，因为有我们这样的父母，他的人生大概率已经是幸福的了。话是这样说，我们知道他对人生的期许和我们这般小欢喜生活不一样。尤其是进入中学阶段后，看着他朝着目标拼搏的每一步，又欣慰，又心疼。欣慰他在挫折中成长，心疼他在成长中磨砺。
2017年5月，参加全市首次高中自主招生，以优异成绩分配到襄阳五中。
2017年8月，选择化学奥林匹克学科竞赛。
2018年9月，参加第32届化学奥林匹克竞赛国家初赛，获湖北赛区二等奖。
2019年9月，参加第33届化学奥林匹克竞赛国家初赛，获湖北赛区一等奖。
2019年8月，参加北大优秀中学生暑期综合营游学。
2019年10月，参加北大化学金秋营，获二等奖。
2020年1月，国家高考自主招生政策取消，推出强基计划。
2020年6月，高考因新冠疫情延期一个月，7月7日开考。
挑战与选择
2017年4月，襄阳市首次高中自招选拔，每个中学排名前5%的孩子入围参加全市统一自主招生考试，优录前两百名进入襄阳四中和五中两所重点高中。电脑分配，两个学校各一百名。
橙橙没有参加过任何竞赛培训，以当时襄阳七中年级第一的排名入围自招，他和家里的初衷是为了多给自己一次被分配到家附近的四中就读高中的机会。因为分数和名次都是不公布的，据说考了一个相当牛的名次，机选的结果分配到五中。对此，橙橙坦然接受，他说，四中和五中是两个一样的学习平台，没什么区别，到四中读书不过是能满足下家里人的心愿。
5月14日开学，扛起铺盖卷，拎上开水瓶，十四岁七个月大的少年开始了他的高中学习，也开始了离开父母的住读生活。
开学典礼上，校长的一番话，给家长和这一百个孩子指出了高中的学习之路就是参加学科竞赛，通过自主招生进入清北等一流名校。对这样一条不寻常的高考之路，我们毫无准备，但橙橙以他一贯的学习热情，立刻兴奋地投入到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四科学习中去。6月4日进行了开学三周的第一次四科全面测试，排名第一。橙橙感觉压力好大，因为身边的同学都太优秀了!这批从全市五万多名初中毕业生中选拔出来的孩子，在学习习惯和学习态度上，都很相似，差异更多体现在天份上。橙橙的长处在于热爱阅读，兴趣广泛，知识结构上文理兼融互补，学习态度刻苦踏实。他没有超乎常人的天赋表现在哪一科，也不偏科痴迷于哪一门。
2017级是湖北省最后一届文理分科生。读文科还是理科对他来说也是一件比较纠结的事情。橙橙的愿望，高中阶段不分科，语数外、理化生、政历地，九科同开是最好的。学文科，不能进一步探索物理、化学和生物知识，他不能接受；学理科，高中三年没有政治、历史、地理，他感到是一种遗憾。现在，踏过自招这个门坎，校长先生称竞赛班为“黄埔一期”，基本就意味着他们是理科生了。三个月后，一百人中将通过测试选拔和个人志愿双向选择，留下五十人正式组建竞赛班。
作为父母，我们了解自己的孩子，四门竞赛学科，没有哪一门天赋异禀，也没有哪一门特别的痴迷，哪一科他都有乐在其中的趣味，都怀揣热望，都可以去学，又都缺乏非学不可的拼劲儿。客观上没有天赋，主观上不着迷，严格说不具备一个成功竞赛生的潜质，竞赛前景是大致可以预期的。对他的迷惘，我们让小伙子在三个月的四科学习中自己去体会，决定去留。橙橙更清楚自己的优势与劣势，在前三个月的学习中，他成绩优胜，加上双语的优势，大概率他似乎更适合修炼成一个优秀的高考综合考生，但自招在他眼前铺开了另一条路，对理科基础学科知识的热情和性格上的不服输，更促使他选择了挑战，不走寻常路，丰富自我！三个月后的四科学习测试，综合排名第三。8月下旬，他宣布，留下，并且把竞赛搞下去。竞赛学科自主选择了化学。
我们支持他的选择，基于对孩子选择的信任和对他广博吸收知识热情的尊重。相信他学有余力，通过竞赛可以丰富高中的学习生活。至于结果，保送、降分，倒不放在心上。想学，喜欢学，就去学吧！功利的小心思当然也有一点儿，孩子自主学习能力和思维通过竞赛得到锻炼提升的同时，如果取得奖项，多少拿到些降分，高考裸考的压力也会小一些。
九月一日，全校分班报到，我们母子特地穿了件印有“炼自己”三个字的速干T恤。不流汗不青春，不拼搏不成长。孩子，就在这里，开始吧，炼自己，每一天！
过程与结果
记得入学后的开学典礼上，校长讲竞赛班的高中三年这批孩子的假期可能不会超过二十天。当时，惊的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三年，二十天！如今三年已过，算算孩子们的假期，所有一天半的月假削减至半天甚至一晚，所有的小长假都在外出培训。每年春节前都在外地培训到腊月二十八、九才回来，初四就开学。假期几乎都是在外出培训和在校自习中度过。
第一次外出培训在高一的寒假，北京。之前我们多次带他出游，这次是橙橙第一次没有爸妈陪伴，远赴千里之外。虽然有老师带队和五位同学同行，我心里还是有些小忐忑。走的时候，收拾行李，一样样交待，又写成小字条放在随身卡包里。但这次回来后，我就不再操心他出门了。清点东西时发现他连带出去晾晒的衣架和小夹子都一个不拉地带回来了。北方气温低，空气干燥，不少同学感冒，橙橙买了口罩，还买了一袋水果，在生活上把自己照顾的很不错。尤其让我们开怀的是，有一晚，打来电话，滔滔不绝说了半个多小时。讲张祖德教授的授课，兴奋、钦慕之情溢于言表。他说，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站在那儿讲了一天，激情澎湃，简直像个哲学家，传递着思考的力量，创新的精神！我们在电话这边很为这收获欣喜。腊月二十九凌晨三点接站，小伙子还给我们捎回了北京烤鸭、稻香村糕点和北京果脯。
高一下学期的成绩，竞赛成绩并不突出已明显，对综合成绩的影响也开始了，上学期的轻松劲儿逐渐消散。三月份文理分科，我有几分期待橙橙退出竞赛，到文科班去。那两年，他很着迷文学作品，尤其是叶嘉莹先生的诗词讲座系列。每次月假回家，第一个动作就是扑向书橱，高呼一声，我终于又见到了你们，我亲爱的书们，我想死你们了!我好像在做梦啊！疯狂的翻出一堆在床上，然而第二天还要早起返校，还有作业要写。有一次，他感慨万千地说，要是能休学一年，在家读这些书多好啊！
在文理分科问题上，我的小心思不过委婉地冒一冒头，小伙子半句也不接腔，根本不予理睬。班上五十位同学，最终离开了十九个，有三个去了文科班。大局已定，这条路，再难，也要走下去！
“竞赛不可不学，一可娱情开眼，二可锤炼心志，三又不废高考，何乐而不为？”这是他那时的态度，倒是与我们初心一致。2018年6月，在和刚入校的第二届自招生家长交流时，谈到高考和竞赛的关系，我说，积极的影响和负面的影响都是有的，这个问题要因人而异。关键看孩子的志愿和承受力，确实是辛苦。高考已经很拼，在同样的时间内，还要多学那么多内容。功利了说，通过自招成功会有降分。不过，如果是这个目的，我们就劝孩子放弃了。为这个不划算，太苦。在尊重孩子选择的同时，观察他的学习反应，我希望的是他从竞赛中获得求知的乐趣和挑战自我的意识以及思维能力的锻炼。达到这三点，付出的精力和金钱，都是值得的。如果目的性太强，冲着降分去搞竞赛，得失心重了，这三年会很难受吧。
我们就这样没心没肺地看着橙橙迎风逆流而上！
五一和端午节期间两次外出培训。接二连三的精力倾斜竞赛，期末统考年级排名第五。暑假又去了杭州和石家庄。那阵子，精神气儿很足，竞赛让他动力十足，自主学习的氛围更让他沉醉和兴奋！他说就是要把高考和竞赛都做到极致。既然孩子学的那么开心，意气风发，由他去拼搏吧！这就是年轻啊！我们感觉橙橙身上有一股无法预知的能量在焕发释放。杭州的那趟培训回来，橙橙给我们带了龙井茶糕和满垄桂花糕。小糕点的口口清甜，于我们是回味无尽的小欢喜。
为了迎战高二开学后的化竞国初竞赛第一试，几乎把整个暑假的时间都搭上了，结果很受伤，仅拿到二等奖。那天傍晚天擦黑的时候，车子从北门进入校园。在东门外等候的家长们看到车时，孩子们已经大半下车走远。远远望见橙橙浅绿色的校服，橙色的背包，我以冲刺的速度追了上去，挽住儿子胳膊的那一刻，忍住了眼泪，展开一个微笑。橙橙平静地说，“没什么，妈妈，说了，不用来接我。”
母子连心，何况是痛。我知道，这份平静的背后，是孩子一次又一次选择后的坚定前行，一次又一次落后的振作，是暑期两个月的题海书山。首战失利，我的小英雄面上是一湖秋水，心中却是惊涛在涌。同组六人有两位同学拿到了一等奖。那段时间，橙橙把失落和郁闷隐藏起来。他真的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么情绪化。咬着牙，每天暗自在心里和自己较劲。对接下来的周考、月考定了周考前十、月考前五的目标。
两个月的停滞，要达到这个目标，谈何容易。爸爸跟他说，不要这样，前二十就好。我在心里默默祈祷，什么周考月考不要补刀就好。可怜天下父母心，某天看到一位四中家长对儿子初赛的成长记录，心有戚戚，回复：鱼在水中游，焉无波起波落，行之江海，风波更甚。沉浮之后，英雄站起。
相信我们的橙哥，一定是大英雄！
赛前，橙橙曾和妈妈说起，自己的兴趣大多还是在文史哲上，化竞到底适不适合自己呢。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是不是笨。也不只一次表达，现在越来越爱化学了。
听得出来，他从来没有置疑过自己的能力，只在艰难的瞬间，他对自己的选择有过疑问。那么既然自己选择了，就要坚定地走下去。毕竟我们这样年轻，有试错的资本，有挑战的权力！
从小到大，我总是告诉橙橙，支持他所做的选择，怎样都好。现在，听我说，选择了，就坚定地走下去，相信自己的力量！妈妈一改佛系，橙橙不解地问，为什么？妈妈过去你不是这样的。
我说，过去，我尊重你选择的权利，更相信你选择的智慧。现在，孩子，你在登高，坡度越来越陡，你需要的是力量，不是抚慰和理解。所以我要跟你说，继续，不要停下脚步！
接下来的两个月，橙橙定下“秋收”计划，把精力向综合学习倾斜，刷了大量题，急切地想用一次成功来证明自己。十二月初的八校联考拿了年级第一，就感觉自己打了一个翻身仗。 加上学校安排他作年级发言，一时意气风发，接下来执行“钟摆”策略，掉过头又去转攻竞赛。买了七千块钱的质心教育化竞培训网课，每天晚自习十点钟放学回来听一课。这么折腾了一个多月，下学期期末考试来了。元旦过后二十天备战期末统考，排名跌至42名。后来反思，名其为“断层”之痛。他写道，“殊不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2019年1月25日，物理失常，此时断层日显。于今观之，断层在高二上的积累在于：数理治标不治本，短期刷分不能解决根本漏洞。而当时完全奉行‘抓大放小’战略，放任双语自生自灭，勉强涂饰，岂能久安！毕竟‘刷分’之策，一次见效，压榨潜力，损伤基础，二次不灵也。另外双语之断层，真正意义上露出爪牙，愚比之常人，已无优势可言。”
高二上学期结束，1月25日中午11点50分，我们拉着行李箱，揣一盒热饭在学校门口等他考完最后一门功课，直奔车站赶火车，去武汉参加清北营化竞培训。这一趟，没有同学同行，爸爸陪他过去后当晚就回来了。上车后，爸爸发过来一张照片，橙橙的头裹在羽绒袄的大帽子里，靠在爸爸肩上沉沉入睡。一脸的疲惫！这一幕，现在写出来，我的眼中还有泪水涌上。伤痛和疲累，落在孩子身上，父母看到，怎么不心疼。而我们以为的苦和累，他都不以为然地沉浸其中。
武汉的培训班，高手云集，每一次测试，橙同学都在被虐，期末年级排名又撒上一把盐。又是一个腊月二十九的凌晨三点，我们在出站口等到了归来的学子。远远地，看到妈妈就笑，我知道儿子心里有苦，上去抓紧他的胳膊抱一抱。他大步流星地直往前冲，要赶紧回家。此时，家自然是最温暖的地方。
第二天早饭后，爸爸带橙橙上山给外祖父扫墓。回来后平静了些，抓起两本《西南联大国文课》和《西南联大英文课》看了一上午。初一晚上返校，初四开学，初五上午又出发前往郑州培训。至3月24日两期培训结束，两个月的全身心浸入化学竞赛学习，竞赛成绩有了明显提升。正当跃跃欲试之即，高考自招政策变化的声音越来越大，学校四月份着手调整应对之策，每个竞赛学科留下一到两名学生全力投入竞赛，其他孩子不同程度回归高考备战。橙橙可以全力回归高考。如何甘心！而时势至此。
高二期末统考，年级排名还是第五，但实力已不如前，成绩起伏之势日烈。八月，经过面试选拔参加北大优秀中学生暑期综合营，为期一周。第一次踏入心目中的学习圣地，小子欢喜如林中之雀。去之前，我们几次聊到此行的目的，一致的结论是，趁此机会放松下身心，在梦想之地玩几天，高考才是王道！我们一再要他记着一点：不执着。全力以赴拼过程，但不必执着于目的，去了自然是好，去不了未必就是不好，不执着于目的，自然不为之所累，无论何种结果也不会自弃。执着于一点，即欲。该松手时不松手，当防欲念之火焚身销志。人生，保持前行的姿态，就很美！
九月，化竞国初比赛，已有近五个月没有摸书，学校要求参赛。我很担心再次失利会把他的旧疮揭开再痛一次。而这一次，我想多了，老母亲的思维忽视了宝宝成长的速度。橙橙轻描淡写，为什么不去参赛？他要给自己高二7个月的竞赛学习一个交待。真的释然了吗，孩子？在高三紧张的学习中能出去两天参赛，也是个难得的调剂，我们当然巴不得。那天，橙橙在赛场，我们进了山，在林子里吹着初秋的风，心里老想着儿子又被架到火上了。那些寒夜坐冷的灯光，两个月的全面停课游学，堆满了半截书柜的竞赛书籍，密密麻麻的笔记，一本本翻卷折旧的各种版本的大学甚至考研化学教程，一根根用废的笔芯，烧脑的思考，锥心的落差，这一程竞赛学习的辛苦，多少失落与奋发交织在心头。晚上，发来的消息说回来的车子八点左右到东门操场。我必须去迎儿子，小仙又历一场劫。远远看到大巴车，身边走过一个又一个孩子，没有橙橙。我跑到车门前，几位老师站在车门口，告诉我车上还有一个孩子，那个孩子睡着了，刚醒，太累了。橙橙正取了他的背包，向车门口走出来，看到妈妈，眼睛一亮。我没有问结果，抓住他的手，紧跟着他往家里走。
这次，橙橙拿到了一等奖。结果公布那天，我擦擦眼睛看了好几遍名单，甚至怀疑有重名的，毕竟丢了五个月，还能通个大关太让人兴奋了。爸爸说这不过是水到渠成，他那时候的火侯已经到了。橙橙则认为得归功于自己的心态，在一种完全放松的状态下参赛，有利于发挥。
十月参加北大化学金秋营，两天时间，去就是参加一场测试。十月是首都最美的季节，正可借此一行，领略郁达夫先生的《故都的秋》。我们请了两天公休，与橙橙一同二度入京。隔日返程，正是橙橙十七岁生日。十一月初，收到北大发放的金秋营获奖证书，二等奖，颁发日期正是橙橙生日那天。那一刻，有说不出的喜悦，成绩虽不夺目，却是小伙子给自己很棒的一件生日礼物。橙橙倒并无多少欢喜，自招政策已基本确定取消，各科竞赛省队选拔陆续结束，他们这一支31人的队伍，只有一个数竞的同学进入国集，走上了竞赛成绩的尖端，政策上的优惠还有保障。其他的奖项基本都不发挥多大作用了，教练说的过去这个时候可以拿到的二三十至六十分降分已是明日黄花。孩子们个个暗自咬牙较劲，开足码力备战高考，力争裸考清北。
竞赛这一页，在他们青春的书页上就这样翻了过去。这一程，我们走过，领略了成长的艰辛和力量！孩子，我们值得！
担当与超越
圣人曰，十五志于学。2017年10月，年满十五周岁的橙橙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他说，清北是一个学习的平台，到那里去是为了让自己的能力、知识、生命更丰富更充实，可以更好地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服务国家贡献社会。从百里挑一，千里挑一，现在就是要追求万里挑一，没有这股精神，如何让自己更优秀！
小学三年级的暑假，带橙橙逛长虹书店，他挑了十几册名人传记故事丛书抱回家。这些星光闪耀的名字中有古今中外的科学家、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艺术家，他们身上立心为公、利济苍生、勇攀高峰、厚德载物的精神，热爱生活、坚韧不拔、谦虚谨慎、为学不倦的品质深深影响了橙橙三观的塑造和对生命意义的理解。在八年级的一篇随笔中，十四岁的橙橙写下了《吾志所向》，“儒家乃至古典中国的圣贤君子们的‘志’，是这四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古往今来，多少仁人志士为此‘志’奋斗。‘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杜甫、‘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亮、‘学而不厌、诲人不倦’的孔夫子……这是我最欣赏的四句话，也是吾志所向，我将用一生去追求的价值取向。”
电影《无问西东》聚焦清华学子，讲述了四代清华学子的青青与选择的故事。橙橙看了后，我们问他将来如果出国求学，最想去哪个国家？言美国。问为什么？回答，“美国最强大，很多方面都是世界一流，当然要到最强的地方去学习才能让我们变的更强大。”
高二下学期从安徽合肥培训结束后回家的路上，他说，“如果我只是要让自己过上平淡舒适的生活，我现在就不用这么努力。可是，我总想做些什么，实现自己的价值，不负我的生命。就这样平淡地过一生，我觉得对不起自己，对不起生命。”“你想青史留名？”我故意探问。“不是，我觉得我可以做一些有利于社会发展的事情，这肯定辛苦些，我想做。我不想浑浑噩噩悠闲地过完这一生。”他答。
这就是男儿的担当意识吧。
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没有完全的对等，每一滴汗水不一定结出一棵饱满的穗子。2020年1月15日，新高考政策出台，尘埃落定，自招取消，强基启动。
那天的家长群喧闹了一天，家家一把辛酸泪。竞赛的付出，让大部分学生成为炮灰，自招的取消，又让取得优良成绩的绝大部分胜出者的果实成为泡影。一时的失望、愤懑、意难平，都是可以理解的。然而我倒出奇地平静，认为这个调整很及时，对社会自招乱象引发的一些不公平问题，对盲目投入竞赛的孩子们的学习方向都是一棍警醒。走强基进清北以后调整专业有难度，要求本硕博读下来，修炼国之重器，以所长所学报效祖国这是改革的基本思路，于国是有利的也是必须的。在国家利益面前，我们个人撞在这个改革的节点上有所牺牲不算什么。再说了，还有一百多天呢，最后鹿死谁手，大局未定。春日正在萌发，抛开过往，奋力前行，才是足下大道！我们欣喜地看到，橙橙和他的小伙伴们，无怨无悔，迎着纷飞的雪花，正直面前进！
高三寒假，新冠疫情暴发。五月六日高三年级复学前，整整三个月，孩子们都在家上网课，4月20日官宣高考延期一个月开考。人们戏言2020届的孩子，生于非典，考于新冠，磨难重重。百日云誓师上，橙橙的声音坚定清晰：
“我的目标是北京大学。造物无言却有晴，每于寒尽觉春生。千红万紫安排著，只待新雷第一声。立学于勤，方有所成，百日誓师，其命维新。我将无我，沉潜学问，脚踏实地，精益求精。把握当下，面向未来，拼搏高考，不负青春！”
记得七年级入学一周后的中秋小长假，我们去登泰山，中途遇大雨，傍晚六点多登顶，来到瞻鲁台“孔子小天下”的山崖处。彼时，金乌西沉，冰轮初现，霞光映照，群峰连绵起伏。天下之大，不登高难见千里江山之宏阔，不把心立于高地，何以展襟怀见天地。胸怀理想，走过的每一步都是基石，流下的每一滴汗水都是生命的珍珠。用汗水浇灌出的花朵最为鲜艳，用汗水浸透过的青春最为润泽，有汗水注入的生命之河，更加丰沛!
十六岁生日时，我把一句喜欢的话讲给橙橙，“立志要如山，行道要如水。如山，能坚定；如水，能曲达。”于今回首来时路，一山行尽一山青。一个坚定的成长背影，向着理想的高地，以笔为剑，一步步笃定攀行。足下，是积雪。积雪下，是峥嵘的石头。“焐雪青衫”是橙橙的微信名，面对冰冷和羁绊，他选择不悔。一峰又一峰，山山行尽时，春天的新绿又铺满天涯。这是生命的颜色，是青春的画笔在挥洒浪漫的活力。
大战在即，唤一声你的学名吧，弈樵！弈樵，请永远记得父母亲为你赋名的意义。棋高一着，弈惊云中仙友；心无百虑，樵访天下名山。“弈”则入世进取，有天下为公之豪情，“樵”则恬淡豁达，有南山采菊之雅意。
世事如棋局局新，上善若水。最后，用橙橙在他《学道求真》演讲中的一段为“这一程”作结——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进取是青春的姿态，但正如电影《无问西东》的主题，愿你把握生命的真实，不要忘了自己的珍贵。茶或清酒都是很次要的方面，不妨倒一杯白开水，凝视相律和一江春水，其实水很干净，映着你的微笑。
2020年6月27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