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相聚
大三的时候,我就在想,毕业那天我一定不要最后一个离开。我害怕空荡荡的宿舍,害怕那种所有人都走后,只剩下自己的孤独与失落。
我能想象得到,如果我是宿舍最后一个离开的样子:一一送走每个室友,同她们拥抱,跟她们道别,不说再见,只说珍重。看着她们拉着行李远去的背影,我想自己肯定会哽噎。
最后,一个人再看一眼空落落的宿舍,再看看每个人的床铺,每个人的桌子、柜子,然后锁上门,走在漆黑静悄悄的走廊,那心情肯定是异常低落,也肯定会难过得落泪的。
而今年的毕业季,因为跟室友去爬了泰山没能及时赶回学校而错过了最好的可以领毕业证的时机,理所当然地,剩我和下铺的姑娘相依为命,在最后的时刻互相陪着,伴着,度过那最艰难最落寞的时刻。
6月8号晚上坐车从山东回到郑州已是9号凌晨2点半,打车回到学校已是半夜3点。打开宿舍门,不小心将两位睡梦中的姑娘吵醒。然后因为毕业证的发放,4个人躺在床铺上,一起吐槽工商管理学院,吐槽了一个多小时。到后来就困得各自睡着了。
我想以后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时刻了,宿舍熄灯后,几个人在乌漆墨黑的房间开着各种卧谈会。几个姑娘一起讲那些很搞笑的事情,然后一起哈哈大笑。完全没了睡意,也总引来隔壁和对面宿舍的同学敲门。
或许也会讲一些鬼故事,自己吓自己。然后使得下铺的姑娘大叫:不要再说了,你们几个都在上铺,就我一个在下铺,人家会怕。想着当时每人都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也真是搞笑。
以后也不会有这样一个时刻,因为室友一句“一头大熊猫”的口误,我足足笑了十分钟,笑得肚子疼,笑得停不下来:哈哈哈哈哈哈哈,邹灵,你真搞笑,一头大熊猫,不是一只吗?一头,一头,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这样自己念着,自己想着,笑到不能自已。
以后也不会有这样一个时刻,在闷热的夏日的夜晚,大家在各自风扇呼啦呼啦的转动中睡去。而每次我在半睡半醒之间,总能听到邻床室友在使劲儿拍蚊子的声音。早上醒来我都会问:邹灵,你昨晚睡前是不是又拍蚊子了?感觉好像有声音。她说:对呀,我每晚睡前都要拍,你不是不知道吧?我说:不知道呢,你说咱都是有蚊帐和风扇的人,怎么偏偏蚊子就咬你
呢?哈哈哈哈,我自顾自地笑起来,留下她一脸无辜与无奈。
每个夜晚的11点钟之后,在大多数人都进入梦乡的时候,在宿舍特别安静的时候,她就开始拍蚊子。一个人努力认真拍蚊子的样子,想想都觉得既可爱又好笑。
以后也不会有这样一个时刻,在宿舍熄灯后,稍微说几句话,就出现:我要去厕所。结果出现她对床的说我也去,她斜对床的说我也去。然后三人迅速爬下床,一起跑着闹着去了,三人嘻嘻哈哈的吵闹声响彻在长长的走廊上,很是清晰很是清澈。
刚回来没说几句话,那姑娘又说:不行,我还要去厕所,她斜对床的说我也想去。每次都被她笑死,你不是刚去过嘛,这才几分钟。没想到她竟来了句:我感觉自己有强迫症,睡觉前必须要去厕所。
在她们几个每次相约一起上厕所的时候,我和下铺的姑娘就只默默地听着,不说话。
太多太多时刻,太多太多小事,都让我觉得大学的时光是极美好的。即使大家一起吐吐槽,斗斗嘴,开开玩笑,互相挖苦挖苦,就已经觉得很幸福。大学,真的是人生最最珍贵最最特别的时期。
我记得我们六个在一起最后聚餐的时候,我喝的最后一碗汤,是我们每次出去吃饭必点的紫菜蛋花汤。我记得我们五个在一起最后聚餐的时候,我吃的最后一口菜是小曹同学点的莲藕。
我记得KTV里我唱的最后一首歌是《倔强》:当,我和世界不一样,那就让我不一样;坚持对我来说,就是以刚克刚。我,如果对自己妥协,如果对自己说谎;即使别人原谅,我也不能原谅。每一句歌词,我都努力在唱。每一句话,我都在对自己说。
灵儿姑娘唱的是《宁夏》,很轻快的一首歌曲。小曹同学最爱卓衣婷,KTV里点了几十首卓依婷的歌都是她的,以至于在她唱这些很老的歌曲时,我们都打趣她说:小曹啊,我们都感觉你跟我们不是一个时代的,哈哈哈,哈哈哈。
丽媛姑娘唱的是那首毕业歌《北京东路的日子》,好听却又伤感。这首她大一就喜欢的歌,直到今天毕业还在唱。华玉姑娘唱的最后一首歌是《死了都要爱》,这首要大声喊出来的歌,也的确让她尽情地唱了去。
(二)离别
利君同学这学期因为有事,基本上不在学校,拍毕业照的时候回来了一下,当时外出也没见着她。毕业答辩的时候回来了半天,上午答辩,中午请我们五个一起吃了饭,回宿舍拍了几张合影,就又回去了。
灵儿姑娘6月6号走的,很666的一个日子。她取票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在午休,只有华玉一人坐在桌前玩电脑。半睡半醒中听到她拉行李开宿舍门的声音,然后室友醒了,问了一句:邹灵走了?我也醒了,回了一句:嗯。当时有那么一瞬间,我是很想很想很想追出去送送她的,可是始终都没有勇气,怕分离、怕难过、怕不舍。
以至于她走之后,有一大段时间,我的心情极度低落,自己也极度后悔。我还没有好好同她说说话,好好同她告别,大学四年的时光就这样结束了,我们就这样分别了。
也同样是6月6号很666的一个日子,玥也走了。这个在大三那年有过无数次相遇的女孩儿,这个会打篮球的女孩儿,这个唱歌非常非常好听的女孩儿,说都没说一声,就坐上火车走了。早上吃饭的时候,我还在宿舍楼里见到她,下午给她发扣扣消息说要请她吃冰淇淋的时候,却收到她已坐上火车离开的消息。
一瞬间,压在心底的分离的痛楚袭上心头,你怎么能这样,不告而别呢?在扣扣上问了她很久,也哭了很久。
颖姑娘6月8号离校的,她来找我的那天晚上,我跟室友正坐在由泰山开往郑州的列车上。打开扣扣消息,看到这一段话:今天回去,你不在寝室,我送你了两本书放在你的桌子上,一本麦田里的守望者,一本几米的向左走向右走,你一定会像几米漫画里的主人公一样获得幸福,就像你说的好姑娘,光芒万丈~来自小颖和贾先生的祝福。
坐在火车上无眠的我,看到这条消息,是开心,是感激,又是难过,又是遗憾,又是失落。这个喜爱经典的女孩儿,这个唱歌超级超级好听的女孩儿,还没来得及好好的跟她聊一次天,还没来得及好好的听她唱一首歌,还没来得及好好的感谢她,就这样走了,离开了这座城市。
小颖很漂亮,贾先生很上进。谢谢小颖的书,谢谢她和贾先生的祝福。我相信,他们也会一直一直一直幸福下去的。
丽媛姑娘6月9号走的,领完毕业证的第二天。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转身到门口,说:我走了。然后室内的我们一直看着她。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你们别这样看着我,我真的走了。拥抱的拥抱,祝一路顺风的一路顺风。我因为要打水就同她一起到了食堂。她说:那我走了。我说:保重。慌忙离开,没敢再回头看她一眼。
小曹同学6月10号走的,领完毕业证的第三天,中午12点的车回福建。这个看起来一直像小学生的姑娘,这个被我们说了四年的“你看你就像个小学生的姑娘”,在10号这一天也要离开了。
10号上午,宿舍只剩小曹同学、我、我下铺的姑娘。北京时间,10点25分,小曹背好包,拿好行李,对我们说她走了。下铺的姑娘说:你就走了,这么快。她答:嗯,12点的车,等一下还要吃个饭。祝你一路顺风,下铺的姑娘说。好,小曹答。保重,我说。小曹一边拖着行李箱一边答好,还说:结婚的时候,你们可要告诉我哦。我们都笑着答好。然后看着她瘦小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有很多人,没来得及说再见,也没说再见。
不想说再见,也不说再见,因为怕哪天,真的再也不见。保重是我所能对她们说出的最真切的词。就像张小娴的《三月里的幸福饼》的女主周蜻蜓一样,跟任何人分别都只说谢谢。也许不说再见,那以后大家再见的可能性更大吧。
这几天就剩我和下铺的姑娘一直在为等领毕业证的那天而苦苦等待着。
6月11号上午同她在宿舍看了几集《亲爱的翻译官》,不得不说这个电视剧有它火的理由,黄轩的演技没话说,还有王旭东和吴佳怡也真是搞笑可爱。下午5点20分,我们乘坐115列车到金水路未来路下车,一起吃了自助餐。7点50分,用餐结束,一路奔跑着赶往曼哈顿看《魔兽》。到了电影院,还是迟到了几分钟。
电影很好看,是大片,看了之后,让人心里有些压抑,有些难过,还有一些说不出的感觉。回到宿舍已是11点钟。
6月12号上午,跟室友去系办领通知书,碰到学校停电,等了好一会儿,才顺利地拿到毕业证和学士学位证,我们怔怔地看了它们很久很久,大学四年的结果就是为了这两纸证书。
下午去05打印了大学四年的成绩单,回到宿舍,看到已收拾好的,我和下铺姑娘的行李,也会在心里问自己:大学四年真的要结束了吗?我难道真的要离开了吗?此时,室友的电脑放着《再见》、《青春纪念手册》以及《同桌的你》,那旋律那那歌声,很应情很应景,让人心里很难受,好像真的此次分离后就再也不见的感觉。
下午3点多丽媛拉着她的行李来宿舍了,她坐在床上,一言不发。偶尔会拿出纸巾擦擦鼻子。而我看到她的样子,再听到这样的歌声,实在是鼻头发酸,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下来,任我怎么忍怎么忍,还是模糊了双眼。怕被看见,只得背对她们,去到垃圾桶旁边。心情很沉重很沉重。虽没有撕心裂肺般难过,但也憋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12号下午4点20分,我用手机拍了一下宿舍最后的模样,从此以后,这个房间不再属于我,那个上铺,那张桌子,那个书柜等等,这些都不再属于我。我要记住它们最后的样子。
4点25分,华玉锁门,我们三人拉着各自的行李,右拐左拐下去了。4点28分,我们一起走出了这栋楼,背影消失在这片生活了四年的校园里…
离开的时候,阳光正灿,花开正烂,我们青春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