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鸟,准确来说,我是一只人的魂魄,因为生前失去了一些重要的东西,所以死后才成为了一个异类。
人们都称我这样的异类为——孤罔鸟。甚至连孤魂野鬼也算不上。
重生为孤罔鸟的我,再次见到正午的阳光时,我清楚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一些东西,虽然整日悲伤,但是我自己甚至不能知道这悲伤源自何处。魂魄是没有记忆的,而作为一只孤罔鸟,我甚至连拥有前世的记忆都是奢侈的。孤罔鸟只能自己寻找前世的记忆,并且找到后孤单的死去。
既然如此我就开始履行孤罔鸟该有的责任,开始盲目的在世间寻找,看遍人间的一切,只是希望能找到那个前世牵扯最深的人,找到属于自己的记忆,然后,死去。这也许听起来有点悲伤,可是大概人死了之后,成为孤罔鸟也是一种奢侈,没有了记忆,人为什么能成为人呢?
我大概碰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有一天,当我因为疲累而停驻在一个枝头上时,大街上没有人的眼里能装下我,因为我是孤罔鸟,所以我心安理得的在树枝上为所欲为。
但是一个少年的目光让我慢慢警惕起来,那少年一个人坐在树下的阴凉处,面色苍白但清秀异常,脸也是我从没见过的好看尤其是眼睛,干净清澈好像一眼就看进了我的心里。他好像一直在盯着我,眼睛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一直闪着亮晶晶的光。我为了验证一下还特意挪了挪地,果不其然,他真的能看见我,他的目光轻轻柔柔的投注在我身上,让我有种被看穿的感觉。但是我是孤罔鸟,他就算能看见我那又怎样,我心安理得,继续在树枝上悠然自得。
休息够了,我也该走了,但是那少年虽然没有一直看着我,但是他的目光总是随着我的移动而变幻。难道他是我所谓的前世纠葛?作为一只孤罔鸟,我活得其实蛮自在的,所以寻找前世的记忆这种事情我也不是很在意,但是这种事情还会找上门不成?那我偏偏不信这个邪,心中一动,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振翅飞走了。虽然我伪装的很好,但是那少年的目光似乎一直追随着我,直到离去,我只能感觉到自己似乎更悲伤了。
作为一只孤罔鸟我已经活了蛮久,但是这一世我也还没活够,也不是很想赴死。所以对于那个少年我熟视无睹,人世间还有太多我还没见识过,我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妥协呢?于是我开始继续之前的生活,作为一只孤罔鸟,作为一个特殊的看客,游遍各处。
然而风景总有看腻第一天,终于有一天作为一只孤罔鸟我终于腻味了,看来太逍遥自在也不是什么好事,人生也会慢慢变得无趣起来了。于是我开始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我开始寻找那个少年。
也许是天意弄人,当我开始念叨着那个少年的时候,我找遍了我见过他的那个村落,也没有找到,他似乎消失了一般,我不肯放弃一家一户细细搜寻,少年啊少年,你在哪?
当我有一天飞累了,停在一户人家的红瓦上时,听见屋里面似乎有人在窃窃私语,一时感兴趣,便伸长耳朵,悄悄飞进那户人家的屋子。那是一个人,不,还有一个人。床上那个人似乎有点眼熟,我仔细盯着那个床上那个细细辨认时,他似乎感觉到我的视线,突然睁开了眼睛,那不是我那天见到的少年吗?他怎么忽然间变得如此瘦骨嶙峋,躺在床上的他几乎只剩下骨头,两颊凹陷,我几乎辨不出是他了。
他忽的对我笑了,干净清澈的眼睛也不再闪光,黯淡的光芒有些刺痛了我。这让我更确定是他了,但是心里的悲伤让我突然难以忍受起来。
但是他能看透我,我总觉得我的悲伤被他看穿他也会很难过,所以我决定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会。然后再去找他问个清楚,最后,孤独的死去。
我悄悄飞到外面不远的树上,等屋里面那人走后,我才下定决心小心翼翼飞进屋子里面去找他。要他告诉我一切的一切。
末声
我不知道现在的我作为一只孤罔鸟还有什么理由存在,他死了,就在我犹豫的那短短时间,他就只给我留下了一个微笑。不行,你还没告诉我关于你跟我的故事,我还没有找到前世的记忆,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离我而去。
我的悲伤无法言说,连自己也没有发觉的开始流泪,一只孤罔鸟的眼泪真是可笑,孤罔鸟怎么会有人类的情绪。
可是,到底我的前世是怎样的?你的离去问什么让我如此悲伤?少年还有好多你没来得及告诉我,为什么只留下了我一个人?
孤罔鸟,孤罔鸟,孤独惘然。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就算失去了牵挂也会一直孤独的活着,永世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