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出村求学》

关于中学,在很久以前本镇是有一所中学,吕韦听母亲说还是一所升学率不错的学校,因为吕韦的母亲就是那里上的中学,有时能从家里犄角旮旯找到一些母亲和这所学校的记忆,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取消了,所以吕韦这片儿的小学只能往出考,吕韦家不说三代,父亲和爷爷这两代都是贫农,他们对于教育的理解和行动,前者一无所知,后者瞎子摸象。对上学的概念还停留在考上大学之后可以分配工作这个认知上,他们知道上学有用,但是不知道有什么用,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吃了没文化的亏,打心眼里希望后代不要重蹈覆辙。再说行动,教育手段基本就是一顿胖揍,或者两顿,心情好就关门揍,心情不好就街上打,有次别的小朋友周末组队出去玩,父亲却让吕韦去跟着亲戚家的哥哥学习,吕韦没去,在街上正好撞见父亲,父亲怒目而视的问道:“你怎么没去找你哥?” 被盘问的吕韦不知所措,而父亲就像爆发前的例行公事,不管任何原因,反正就是要打你,还没等吕韦开口,父亲从脚下顺手脱掉拖鞋,一脚把吕韦踹到,拖鞋跟着就照脖子上拍,父亲知道不能打脑袋但脖子可以,就在当街给吕韦来了一顿胖揍,街上沾满了村里的人,站在石堆上的葛大姨一边笑着合不拢嘴一边说,哎呀别打了,再给打坏了,就像再看电视剧,事后还会笑呵呵的问吕韦,你爹打的你舒展不?而吕韦这种情况司空见惯了,就转头不理。好在吕韦打小学习还不错,少挨了好几顿,

这天,吕韦的父亲接到了县里中学的通知,说是分数线过了可以去报名。

入学那天,父亲将自己结婚时的被子和母亲新缝的褥子亲手用尼龙绳打捆,经过父亲的一番操作,被子和褥子就像是紫菜包饭一样被绑在家里唯二的交通工具摩托车的后座,另一个是父亲结婚时两家赤巨资买的时风牌农用车,俗称三蹦子,用来平日里下地干活,比如秋收时拉着用柳树条编成的花框,回来是将秋收的果实规则放满花框再拉回来,到了冬天还可以拉货去外地摆摊儿卖货。

父亲准备发动摩托车,吕韦家的摩托车是猛蹬125系列,其启动技巧在于脚蹬同时右手控制好离合当电光火石的那一刻方可启动,只见父亲踹的满头大汗还是没打着,最后下来蹲下抽烟,嘴里嘟囔着,是不是火花塞堵了。

就在这时,吕春冉站在门外呆呆的看着吕韦和父亲,吕春冉和吕韦同岁每天一起上下学但是从小学校成绩不好,这次没有考上中学,听父亲说估计会去镇上找个饭馆端盘子,父亲看到后寒暄了几句,就说:“吕韦,小冉来找你,你出去跟她玩会儿吧,过半个小时咱们就出发”

听到指令后吕韦放下手中的活儿,塔拉着父亲破破烂烂就像是刚打完仗回来又让狗咬了一口的拖鞋,和小冉在街上晃荡,土地刚被雨水湿润,就像踩在一块块儿肉松面包上走了很久,两人什么话也没说,眼看这就半点了,吕韦正准备告辞。

小冉开口说:“吕韦,听说你要去县里上学了?”

吕韦:“嗯”

小冉:"我估计过段时间要去镇里找个班儿上,到时挣了钱请你吃一块钱的雪糕。"

吕韦:“好啊好啊”

小冉犹豫了低头犹豫了一会儿又说:“快走了,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么”

吕韦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不知所措的样子就说了句没有就回家继续收拾行李了。

回去的时候摩托车已经着了,吕韦夹在被子和父亲的中间,右手扶着父亲的腰带,左手拎着盆子,正准备绕着盘山路去县里中学报道。

天下着小雨,父亲带着吕韦,吕韦扶着父亲,靠着行李,尽量用一个比较舒服又不乏味的姿势穿梭在马路中,一路上,细雨和微风不时的轻抚着吕韦的头发和那稚嫩的脸颊,反复在提醒自己离家越来越远,吕韦回头看看自己的村子,由大到小,最后慢慢消失不见。吕韦看车辆稀少,拍了拍父亲的肩膀问自己可不可以做轮换,一个人长期骑或者坐都是比较累的,吕韦父亲的摩托车是从别人手里买的二手摩托,但又不是普通的125,重量大概是父亲和吕韦体重加起来差不多,甚至在当时小学身体处在发育初期的吕韦来讲,有时候会有些扶不住,这种情况发生的时候吕韦就会弃车而看,眼看一堆重铁实实的砸在地上,车把插进土里,最后在使劲全身力气将其扶起。现在在马路上,父亲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虽然换了位置,但是安全起见,父亲脚可以随时找地,右手也是控制油门,吕韦只是控制离合,吕韦不喜欢这样傀儡的自己但又没辙,父亲说你起到主路之前换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到了学校门口,父亲把紫菜包饭和吕韦从车上卸下来,自己找个不碍事的地方把车资好,又用从路过的地摊儿已10块钱的价钱买了一把车锁把前车辙锁上,对着吕韦和紫菜包饭说,走。学校大门前用横幅写着四个大字欢迎新生,两边摆着鲜花。在鲜花周围穿插着来自各个村子的家长和孩子,他们面面相觑。孩子们从没见过这么多的人和花,呆呆的站着,大人也一样。仔细端详还有些类似小混混带着一些高年级的学生聚在一起抽烟打趣,小混混头发烫的五颜六色,就像是拖把上了颜色然后套头上,脖子上满都是新灰和旧尘,就像是小饭馆的桌子,不影响使用,但观感很差。手臂上用钢笔沾水写的类似忍、爱的那些非主流文化用词,嘴里吐着烟圈,和他们站一起的学生则收敛一些,没戴拖把也没写忍,但是手里也掐着香烟,嘴里说着脏话,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相信他们自己也不知为什么会这样做,也许他们只有这样才能找到此时站在这里的意义。

学校有一点好的地方是,择优录取。吕韦分数较高,所以只交了几百块钱的报名费和住宿费,其他全免,这也是父亲对自己比较满意的地方,吕韦总能通过学习为贫穷的家里或为父亲脸上争到一些光彩。父亲留了80块钱给吕韦做为这周的生活费并提醒花不完的放在内裤的安全拉链里,千万别丢了,否则就要饿着。就这样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钞票总和内裤相依相伴。看着父亲和125离开的身影,吕韦转身不知怎得有些难过,因为从此再也不能放学就回家了,那种感觉是自由且孤单。

就在这时: “吕韦......”

吕韦回头看是隔壁村子的徐大寿,徐大寿和吕韦是小学同班同学,徐大寿是班里的那种学生,属于除德智体美劳之外全面开花且同时具备一定淫威的选手,不过这个淫威对吕韦没有用,因为如果按徐大寿的价值体系来讲徐大寿算是青铜,有一位白金选手和吕韦的关系很好。所以徐大寿见了吕韦总是毕恭毕敬,不敢造次。如果小混混有级别,那徐大寿属于预备役。徐大寿眼神里充满了开心,仿佛这里就是他们村,徐大寿搂着吕韦肩膀说:“看到是你,我都激动了,没想到能和你在一所中学读书,以后又能抄你作业了。” 

吕韦心里捉摸着这货肯定是掏钱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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