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序(一)

他们都说,就算东仪想要天上的也一定会有人为她摘来。

陈国皇帝唯一的爱女,出生那年陈国大旱,萨满法师在祭祀台上三天三夜的诚心祷告也没有换来上天的怜悯,举国上下,哀鸿野。陈国虽然历史悠久,但因为民多地少,若因天灾减少粮食产量,很可能会让陈国在这样残酷的时期就此消失在这个世界。

这才是真正的内忧外患。

皇帝几天几夜合不上眼,愁容满面。而就在这时,后宫一直无所出的皇后喜生一女,伴随着那声哇哇不止的婴儿啼哭,苍穹中一滴水珠飘然下落,随后大颗雨滴欢愉地砸在早已干渴无比的大地之中。全国百姓手舞足蹈的欢庆,他们都把公主的降生视为太平兆,皇帝为公主赐名东仪,连带着一直不太受宠爱的皇后都恢复荣宠,后宫之中刹时流行起生女儿来。东仪满月之际,边境与羌国大战首战告捷,羌国暂时退兵,随后又奉上价值连城的珍宝求和。东仪一岁生辰,邻国发生严重蝗灾,灾情虽然严重紧迫,却只到边境即止,完全没有影响陈国一丝一毫。东仪三岁时,皇宫为地庆生,天空中百鸟和鸣,无数禽鸟盘旋上空,久久不去。据传当时皇帝抱着仅三岁的爱女,潸然泪下,"此女乃苍天赐我陈国,我当斋戒三年,回谢苍天。"自登基之后,皇帝还是第一次没有自称为朕,自那之后,果然三年未动荤腥。

其实何止皇帝,陈国百姓大半都随之斋戒,以诚心感谢天地。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有意,时光匆匆过去十六载,后宫之中虽然接二连三有后妃为皇上诞下孩子,却再没有公主降生陈国。

于是,百姓们对于唯一的东仪公主,更是尊爱有加。

就这样在一众人的精心呵护下,迎来了十六岁的生辰。

后据史书记载,东仪公主乃陈国末代君主唯一女儿,品貌端庄才高八斗,陈国人人敬仰,自出生之日起,风头无两。

仅仅四十四个字,仿佛就宣告了她短暂的一生。

我一直记得初见悦然时的模样,当时他千里迢迢赶来陈国,却没有半点风尘仆仆的气息,一身优雅得体的白衣,眼波流转间,有一种阅尽千帆的淡然,缓缓下拜,不卑不亢,“羌国悦然,拜见皇上。”

父皇一直笑着,却迟迟没有开口。堂下大臣有人撇嘴坏笑,声音冰冷地说首;"悦然既来我陈国,何以非要自称羌国,既对故国难忘,又何必来我陈国?"言语之中隐隐夹着一股不屑。

悦然忽然抬起头,直视这位大臣,嘴角甚至还含着清雅淡然的微笑,“我出生羌国,食羌国粮食,在羌国土地成长,自然不能忘本。何况我自报家门,似乎并无不妥。不知这位大人可曾出使别国?大人出使时,到了别国,也自称那国人吗?"

三言两语,堵得那个大臣说不出一句话。

另一人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悦然乃是羌国皇子中的佼佼者,自此来陈国议和,更彰显出羌国皇帝用心良苦,两国从此友好万年,真是功劳一件。"说完,嘲讽地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悦然脸色毫无一点变化,字字清朗,“用心良苦的何止我父皇一人,想必陈国皇帝陛下也一定如此吧?”他话到此处,脸色忽然转变成一种死绝的坚定,口气虽然没怎么变,但声音却寒冷无比,"如果我此刻自裁,死在大殿之上,皇上觉得两国会是如何?”

父皇的脸色一变,满殿朝臣也顿时紧张兮兮地看着跪在中央的白衣少年。他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却不远万里从羌国来到陈国,只因羌国战败,请求议和。这种事情在连年征战的国家中,常耳闻,所以为了更好的制约羌国,父皇在朝臣的提议下,要求羌国派皇子一名,来陈国做客,以便学习陈国的风土人情,知识文化,以作长久交流。

之前翠屏跟我说父皇的这个决定时,脸上竟然萌生出一种信以为真的美好。我正好在光线明朗的窗前看书,窗外桃花碎碎扬扬,听她说完,忍不住悠将一笑,轻轻将书页翻到下一页,坏心眼儿地戳破,"什么做客,不过是送来质子一名,如果羌国之后敢背信弃义,也要想想留在陈国的皇子安危,他们才不敢胡作非为。”

“那这个人岂不是很可怜?”翠屏的小脸顿时皱在了一起。

我缓缓侧过脸看向窗外,桃花乱坠中,我听到自己的声音缓缓说,“翠屏,生在皇家,注定不会太过幸福。更何况我也不信羌国真的会送来一位皇子来,或许就是在皇亲贵族中随便选一名倒霉鬼。就算真的要在皇子中选,也一定会选一个最没用的过来。就算将来羌国违背承诺,再动兵戈,我们这边杀了这位皇子,他们也毫无损失。"

翠屏当时听得懵懵懂懂。三日后,她又忽然跑来告诉我,"公主,这一次你说的不对。”粉嫩的笑脸上满是一路奔来的细小汗珠,甚至有些得意洋洋地对我说,"公主你猜错了,羌国真的送来了一位皇子,而且是位非常非常出色的皇子,我听其他人说,他在羌国就像公主在我们陈国一样,是非常非常出名的。”

她接连用了好几个非常,让我忽然好奇起来,这位"非常非常出名"的皇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于是就在我生辰的这一天早晨,我和翠屏偷偷摸摸地蹲在大殿外面,透过满朝的文武大臣向内看去。

我一眼就看到了悦然,他就像是天上的星辰,亮得刺眼夺目,令人目眩神迷,我忽然理解了翠屏说的"非常非常"。

我突然想到他们说过的话。他们说,就算东仪想要天上的星辰,也一定会有人为她摘来。

现在,我好像找到了这样一颗星,而他似乎也离我并不远。

其实我不知道,悦然离我一直很远,从我这里走到他那里,足足用尽了我-生的时光。

偌大的大殿之上,自悦然话音落后,安静得有些吓人。

父皇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俊逸的侧脸,满殿大臣或震惊他身在敌国还敢口出狂言或对他另眼相看,甚至隐隐产生—种敬佩之感。而悦然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开口,漆黑的眸子散淡地看着地上。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他如此孤单,即使身为皇子,即便再怎么优秀,也不过是个干净的少年而已。孤身犯险,他又怎么会不怕?但与生俱来的骄傲让他气质怡然,即便面对敌国满殿文武,依然谈吐得体,既不会让人轻视他,更不会让人轻视他的国家。

父皇忽然朗声笑道,"不错,难得。"他很少这样表扬别人,在我的印象中,他为人内敛,总喜欢把话藏在心里,就是我的几个哥哥,也从来没有得到过他这样的褒奖,即便听起来如此简单。悦然微微一笑,没有回话。还是我的父皇说,"东仪,你不要藏在外面了,进来。"他忽然看向我所藏的方向。我顿时吓了一跳,还是翠屏推推我的肩膀,"公主,皇上好像叫你呢。”

我忽然有些尴尬,这样直面悦然,是不在我计划中的,而我多少也有些紧张,穿得会不会太随意了?脸上的妆容有没有花掉?我好像从没有这样忐忑过,我甚至觉得今天不该出门,不该冒失地来偷看悦然。

然后就在这样胡思乱想中,翠屏已经扶着我从门口进入大殿,满朝文武见我,都是礼貌地行礼,脸上挂着由衷的笑容。悦然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就出现,所以微微晃了晃神,他眼睛那样深邃,像是藏着让人永远猜不到的谜题。

"东仪,刚才羌国的悦然皇子问朕,如果他自裁死在殿里,会是怎样? 你来回答他。"父皇忽然冲我招手,让我走到他身边去,并且出了个难题给我。

我踌躇地垂头思考了半天,才笑道“大概……会风光大葬吧?”殿中的悦然明显愣住,有些不解地看向我。父皇却难得开怀笑起,"东仪最得朕心。你告诉朕,为什么?"

我悠悠一笑,目不转睛地盯着悦然,清晰道∶"皇子所想,可能太过天真,未必能真正实现。试想一下,若是羌国还有转圜之力,怎么会将皇子送来陈国?而且,还是大名鼎鼎的三皇子,我自小生在宫中,但也听过三皇子的名字,坊间传言,三皇子将来最有可能继承羌国万里江山,这样一个绝顶的人才,竟然沦为质子,可见羌国如今已是水火之势,不得不兵行险招。此刻皇子若自裁于殿前,无非做的是鱼死网破的心思。激起羌国百姓骨血中最后一点斗志,望他们拼死一搏,陈国固然得不到什么便宜,就算勉强收复羌国,也必定造成最大的损失,这样其他邻国就可以趁势收掉陈国。"

悦然缓缓眯起眼,唇角竟然缓缓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公主说的不错,这的确是在下刚才所想。”

“所以我说,皇子太过天真。"我冲他一笑,"如今羌国风雨交迫,内忧外患,不但不敢大动兵戈,就是做事也要极为小心。若皇子自裁死在我们殿前,羌国只怕连你的尸首都不会要,而陈国自然会秉持承诺,将你风光大葬。”

兑然修长的眉毛轻轻一挑,"请公主明示。”

我点点头,不急不缓地继续道,"王子死于殿前,固然是陈国招待不周,但皇子貌似胸怀不够宽广,一直对质子一事耿耿于怀,还妄想以自己一死挑动两国战事,这样的你,不但不会得到陈国的尊重,就是羌国,只怕也对你毫无好感,你生前积累的所有名声,很快就会被骂声盖过。"说到这里,不自觉地竟

然有些惋惜,忍不住盯着悦然那双漆黑的眼道,"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战争,而是人心。"

悦然微微一怔,过了许久,才笑道,"久闻陈国东仪公主饱读诗书,学富五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贵国叨扰的时间里,若有机会,还请公主再指教。"

我转头看向父皇,悠然道,"父皇出的考题,东仪答得还对?"父皇微微一笑,却没有开口。

悦然最终住在了宫中的幽心苑,那里种满了月桂花,每到夏末,花开似雪,香气四溢,从前是我最喜爱的去处。最妙的是那院子中还有一个小湖,湖中锦鲤游弋,湖心还建了一个兰亭,登此亭可以看到整个幽心苑的风景,夏日里风光明媚,冬日里雪景怡人,是宫里极好的所在。

除了不能外出,悦然依然享受皇族待遇,但我想,以他那样的优秀的人,只怕囚居就是对他最好的打击,一只心比天高的鸟儿被剪去了翅膀,那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翠屏说起这些的时候,院子里的桃花已经落败,枝头簇满了新绿,又一年春天开始了。她一边为我倒茶一边问,"公主,如果有一天你也像悦然王子一样被送到了别的国家,你会做的比他好吗?"

我顿时一怔,看着那精致的茶碗出了会儿神,翠屏等了许久不见我回答,笑着摇头道∶"是奴婢胡思乱想了,陈国如今民富国强,怎么会把公主送走呢?如果要送,那一定是公主要出嫁了。"

不知为什么,她说完这句话,我的脑海里竟然不自觉递想到了悦然,然后脸色顿时就红了。

虽然同在一宫,身处一个地方,但因为身份不同,我和悦然其实是没有半点交集的,所以当他托侍卫过来向我借书时,我也明显愣了片刻。那侍卫恭敬地单膝跪在我面前,“公主,这是悦然皇子的信,请赐阅。”

我接过来展开,只见雪白的纸上写着几个书名,字是正宗的颜体,写得十分好看。我想了想,将信纸转交给翠屏,"你去我的书房找这几本书。"翠屏点头应了,很快就抱着极厚的几本书回来,我冲她点点头,她乖巧懂事地将书奉给了侍卫。

第二天,这位侍卫再次登门拜访,又递上了一封信,展开来,竟然是悦然对我读书标注的不解之处。我自幼喜爱读书,也很喜欢在书中空白处标注上自己对于一篇文章或是一首诗歌的看法见解,这个习惯一直保持许多年。当悦然看到我的标注后,他有许多地方,很难和我得到统一,于是他特意写了一封信,说出了他的见解。

于是,我也回了一封信给他。这种方式持续了差不多大半年,后来还是悦然在信中再三邀请,我才前往幽心苑与他当面讨论看法见解。悦然自小在皇宫出生,却与我不同,他喜欢四处游历,看不同的风景,他喜欢寻找人生的不同,所以他见解独到,很容易从我的话中找到纰漏。说真的,我很佩服他。

他看似年少,但对于治国,战争,务农都有十分独到的见解,我终于了解羌国人为什么视他为将来的继承者。

不那么针锋相对的时候,我们也会品茶对弈,许多书中难解的棋局,很快就成了我们攻克的难题。因为兴趣相同,我们经常废寝忘食地研究棋局中每一步的走法,有时候从棋局抽身,才发现天色已晚。

这一年的冬日,我的母后病重,在弥留之际,她将我唤到了身边。我其实很少见到她,虽然她是我的亲生母亲,但皇族有皇族的规矩,负责教养我的,从来都不是她。如今她脸色苍白,笑看着我,眼神中慈爱不舍,四目相对的一瞬,我就掉下泪来,她轻轻握住我的手,“我娘曾经说过,女人泪,天上星,东仪,不要随便哭。你是陈国最宝贵的公主,没什么事,是值得你掉眼泪的。”

我勉强笑笑,“母后,你好点了吗?吃药了吗?

她微微一笑,紧紧握住我的手,“我的东仪,快要十七岁了吧?真好,女孩子最美的年纪呢。前几日你父皇还问我,东仪是不是该出嫁了?”

“女儿还想多陪你们几年。”

母后目光柔软地盯着我,“东仪,你一直很聪明的,就应该知道,作为陈国尊贵的公主,你的亲事,可能会影响整个陈国的命运。”

她微微一顿,竟然有些伤感,“但幽心苑的那个人,注定不会是你的归宿。”

我浑身一震,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忽然叹了口气,“哪怕你们之间,有一个人不是皇族,简单平凡,都不会如此痛苦。东仪,是你投错胎,你不该……出生在帝王家。”

我还是不懂,她幽幽一笑,“听说,悦然皇子最近和我们陈国的几位皇子走的很近,经常秉烛夜谈?”

我点点头。她忽然笑了,笑得那么寂寞,然后她什么都没再说,过了许久,她似乎累了,想要休息,我在离开之前,她终于叫住我说,“东仪,悦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从来都不是。”

那一夜,陈国天降大雪,我的母后也永远的闭上了眼。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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