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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都郊外一处小小的湖,边上一处凉亭,历来多有踏青游玩的人聚会。
今日却甚是冷清,不过这正好对了素华的胃口,她讨厌多人的地方。周义一看到素华,便握着她的手紧张的问道:“夫人没事吧?”
素华摇摇头,轻声说:“妾身没事,只是夜来风大,或许有点受凉了。”
周义命人拿过披风,细细帮素华系好,宽大的手掌轻轻的按上素华凝脂般的皮肤,也不敢用力,生怕捏碎了这美人。他心疼的说道:“夫人,你眼底都乌青了,看来真的休息不好,身体不好就不必陪我了。”
素华婉转一笑,今日的周义有着不同往日的殷勤,想到那位菁华,心中已是明白几分,她拢着袖子轻轻笑了声,听不出丝毫委屈怨愤,只是说:“也是,老爷新收了位妹妹,让妹妹陪着就好了,怎的不带过来让我看看。”
周义搂着素华的肩,温声说:“素华,我怕你生气,就没带她过来,菁华她长得有几分像你当年,一样的害羞,却又娇艳,名字又是重了一个华字,素华,你这般的好,夫复何求。”
素华的心像是深深的坠到冰窟里,冷硬冷硬,这许多年来,她早已习惯他的风流,只是这一次,“当年”这两个字,实在是深深的刺痛了她。她唇边的笑容,却还是姣好完美如同十五的满月,轻声说道:“老爷喜欢,就是这位姑娘的福气,府里多添位妹妹,以后又是热闹起来了。”
周义更是紧紧搂着素华的肩,可是素华却忽然对这样的亲近生厌,可她没有避开,周义将头轻轻的埋在素华的肩上,语气似叹息,又有点怜惜:“素华,素华,若我们有个孩子,该有多好,那些长得再美丽,再像你的女子,还是比不上你啊……”
素华忽然轻轻一抖,孩子……孩子……孩子是她一生的遗憾,那是她心底最不可言破的一道坎。素华的眉眼,一分一分的冷下来,带着深秋薄凉的寂寞。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说不出口。
忽然,素华感觉喉咙一阵腥甜,来不及反应过来,那道腥甜喷涌出口,紧接着,眼前一黑,昏倒在周义的怀中。
昏睡的时候,素华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小孩一样孤单无助。这段时间,脑海中一次又一次的闪过许久许久以前的一些事。
和周义的相遇,是在那样熙熙攘攘的菜市场,撞到了那样卑微屈膝的她。紧紧扶着独轮车,穿过滚滚的人潮,去母亲的摊位送菜。也就是那一刻,她撞到了周义,然后迅速被人流挤开了,匆匆一回头,只见耀眼阳光下他露出的那样温暖的笑容。她报以一笑,匆匆离开。几天后,聘礼送上家门,她才晓得她撞到的是来巡视的州官,她的美丽,此刻成了她飞上枝头的筹码。媒人嘴皮子说破了就是说不动她嫁。一天,两天,三天,,四天……四天后,周义登门,他看着素华眼神,是那么的灼热逼人,素华见过这样的眼神,那些天天候在门前觊觎她美色,却被她冷冷打发走的男子,便是有着这样是眼神。生在底层的女子,在这一刻,却有了与闺秀一般自矜的资本,她朝周义婉媚一笑,转身进门,留下一句。
我非正室不嫁。
三月后,素华成功入主周义府中的正室之位,他的原配,那位曾经冠绝京都的女子,如今才二十五六的年纪,却凋零得如同三四十的妇人一般,难怪周义弃她。素华是个聪明的女子,那天她看着原配被送走,原配回头朝她轻蔑的一笑,仿佛能够预知她们俩都会有相同的结局。她素华可不会,可不会走上同一条道路。
昏昏沉沉间,仿佛回到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因为丈夫过分的宠爱,她小产了,那是她第一个孩子,她哭着在周义怀中睡去。她憔悴了许多,也开始苍老起来,她才二十岁啊。
在她小产过后,为她诊治的大夫偷偷告诉她,她体弱,这一个孩子流了,怕是以后再难生育。
她用尽积蓄封住了大夫的口,依旧婉转服侍,体贴周到,可是禁不住容颜渐渐老去,周义来她房间的时间越来越少。后来有一天,他搂着她入怀,摸着她柔顺的发丝,下一刻,他的笑意僵在了脸上。还未天亮的早晨,他就离开了,她叹息一声,起床去梳妆,却颤抖着发现她鬓边的一根白发。
她恨恨扯下那根白发,忽然想起未嫁前那段任人欺压的时光。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冷硬,像寒冬里冻成的冰渣子一样。
从那天起,府中的女子,像是春夏的花朵一样,开完一波又一波,像永没有尽头的样子。
素华醒了,苍白的脸颊,瘦的几乎能让人捧在掌心,周义心疼的说:“素华,吓死我了,幸好有一位高人遇过救了你。“
素华蹙着眉去看周义的身后。
的确站着一位年约五六十道士打扮的人,素华拿起素绢覆面,微微颔首,说道:“妾身病中,形容憔悴,怎可见人。”
周义这才醒过来,连忙拉下帘子,问道:“高人,我夫人的病情如何?”
道士沉默片刻,说道:“夫人体弱,可以多加调养,只是夫人的病,来得有些蹊跷,像是被不干净的东西吸着精华,请大人容我留下几日,帮夫人查看。”
周义一听,连忙说道:“劳烦高人了。”
素华合着眼睛,淡淡的神色,静静地听着,可是被子底下的手,已经紧紧的握成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