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子声惊破夜色，第七下敲击里暗藏的三长两短节奏，如同毒蛇信子般钻进青梧耳中。她指尖轻颤，触到羊脂玉簪温润的质地，冰凉的触感顺着血脉漫上心头。鎏金宫灯的光晕透过雕花窗棂，在红绸嫁衣上投下细碎的影，恍若那年上元夜，性德偷偷塞给她的糖霜花生，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金。
"明日辰时三刻，城西码头。"性德推门而入时，玄色锦袍还带着雨意，发梢滴落的水珠在青砖上晕开深色痕迹。他手中密诏被烛火映得透亮，明黄色的绸缎上朱砂字迹狰狞如血，"皇上下密诏，要彻查海运贪墨案。"他的目光落在她鬓边的并蒂海棠簪，喉结动了动，"父亲要我同你一起去。"
青梧起身时，嫁衣下摆扫过满地月光。金线绣就的并蒂莲在摇曳的烛光中仿佛活了过来，她忽然想起昨夜城郊破庙的厮杀。黑衣人剑锋擦着耳畔而过时，铁锈味混着性德身上的松香扑面而来。他将她死死护在身后，后背传来的箭伤温热的血，顺着她腕间滑落，在青石板上绽开一朵朵红梅。
"为什么？"那时她问，换来的却是他将她护进怀中的力道更紧。此刻性德伸手为她整理发间凌乱的珠翠，指腹擦过她耳后擦伤的瞬间，青梧看见他眼底压抑的怒意。那道红痕是白日里刺客袖箭所伤，虽不深，却让他几乎屠尽整条巷子的暗桩。
"小姐，顺天府的暗桩传回消息。"白芷匆匆掀帘而入，裙摆还沾着泥点，手中密信被雨水洇湿边角，"漕运使府里的账本，三日前就已转移。"青梧展开信纸，看着末尾暗纹勾勒的海船图案，忽觉后颈发凉——那船帆上交错的纹路，与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半块玉牌上的纹样分毫不差。
更漏声滴答作响，性德将鎏金海棠簪取下，簪头的珍珠坠子在烛火下轻轻摇晃："还记得儿时你偷戴我的簪子，说要做最威风的将军夫人？"他的指尖抚过她耳后红痕，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如今倒好，我们要扮作私奔的小夫妻。"
窗外骤雨突至，打在芭蕉叶上噼啪作响。青梧忽然握住他的手，嫁衣上金线绣的并蒂莲硌着掌心："性德，若这次查到的...与纳兰家有关？"话音未落，就被他用吻封住了唇。这个吻带着雨夜的清冽，却又炽热得仿佛要将十年相思都融进去。性德的手扣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气息里。
"我既敢娶你，就敢与全天下为敌。"性德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低沉如擂鼓，"当年你父亲将你送进宫选妃，我在宫墙外站了整整七日。"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眼角，那里还带着方才被他吻出的水光，"你可知，我纳兰性德此生所求，不过是护你岁岁平安，哪怕与这世道背道而驰。"
雷声碾过宫阙，青梧望着他眼底跳动的烛火，忽然想起父亲书房暗格里的密档。那些被朱砂圈出的海运航线，与母亲玉牌上的图案竟分毫不差。她将头埋进他肩窝，听着他剧烈的心跳，终于明白这场婚姻，从来不是枷锁，而是他们共同撕开黑幕的利刃。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少爷！"管家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慌乱，"王爷急召！说是宫里来人了！"性德脸色骤变，下意识将青梧护在身后。烛光在他紧绷的下颌投下阴影，青梧看见他腰间的软剑已经出鞘三寸。
"我去去就回。"性德在她额间轻吻，转身时玄色锦袍猎猎作响，"白芷，若半个时辰我未归，立刻带小姐从密道走。"他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时，青梧摸到嫁衣暗袋里的玉牌，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
雨越下越大，青梧站在窗前，看着雨帘中影影绰绰的守卫。忽然，她瞥见东墙角闪过一抹熟悉的紫色衣角——那是漕运使家眷常穿的云锦料子。"白芷，备笔墨。"她的声音冷得像淬了毒的匕首，"顺天府暗桩的联络暗号，该换了。"
子时三刻，纳兰府后门的马车悄然驶出。青梧掀开窗帘，看着雨幕中渐渐模糊的宫墙，鬓间的并蒂海棠簪与性德腰间的鎏金佩相撞，发出清越声响。白芷将油纸包着的糖霜花生塞进她手里，恍惚间，竟与儿时那个上元夜重叠。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躲在他身后的小姑娘，而是要与他并肩站在风暴中心的利刃。
马车碾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映着天边微光。青梧靠在性德肩头，听他低声说着漕运码头的布防。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这一次，平安无事的节奏里，多了三声刻意的顿点——那是顺天府暗桩换防完成的讯号。但青梧注意到，梆子声后，竟又多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回响，那是只有顶级暗卫才懂的紧急示警。
"性德，"青梧忽然坐直身子，嫁衣上的金线勒得她生疼，"有人在跟踪我们。"她话音未落，马车突然剧烈颠簸，前方传来马夫的闷哼。性德立刻抽出软剑，将青梧护在身后。车帘被掀开的瞬间，青梧看清了围上来的黑衣人——他们腰间都系着漕运使府的青铜腰牌。
战斗一触即发。性德的软剑在雨中划出银芒，青梧则摸出袖中的柳叶镖。当一枚暗器擦着她耳畔飞过，性德几乎是嘶吼着将她扑倒在地。他后背中箭的闷哼声让青梧眼眶发红，记忆中母亲倒在血泊里的画面与眼前重叠。她咬着牙将柳叶镖狠狠掷出，正中黑衣人咽喉。
雨幕中，青梧忽然听见熟悉的梆子声。这次的节奏与方才不同，是顺天府最高级别的求援信号。她望向性德，两人对视的瞬间，都读懂了对方眼底的决意——这场以婚姻为饵的局，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深，而他们，早已没有退路。
"活下去。"性德在她耳边低语，然后冲进雨幕中。青梧握紧手中的玉牌，看着他浴血奋战的身影，终于明白，真正的护佑，从来不是单枪匹马的对抗，而是两个灵魂在权谋风雨中，长成彼此最坚实的港湾。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他们也要携手踏碎这满地荆棘。
梆子声惊破夜色，第七下敲击里暗藏的三长两短节奏，如同毒蛇信子般钻进青梧耳中。她指尖轻颤，触到羊脂玉簪温润的质地，冰凉的触感顺着血脉漫上心头。鎏金宫灯的光晕透过雕花窗棂，在红绸嫁衣上投下细碎的影，恍若那年上元夜，性德偷偷塞给她的糖霜花生，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金。
"明日辰时三刻，城西码头。"性德推门而入时，玄色锦袍还带着雨意，发梢滴落的水珠在青砖上晕开深色痕迹。他手中密诏被烛火映得透亮，明黄色的绸缎上朱砂字迹狰狞如血，"皇上下密诏，要彻查海运贪墨案。"他的目光落在她鬓边的并蒂海棠簪，喉结动了动，"父亲要我同你一起去。"
青梧起身时，嫁衣下摆扫过满地月光。金线绣就的并蒂莲在摇曳的烛光中仿佛活了过来，她忽然想起昨夜城郊破庙的厮杀。黑衣人剑锋擦着耳畔而过时，铁锈味混着性德身上的松香扑面而来。他将她死死护在身后，后背传来的箭伤温热的血，顺着她腕间滑落，在青石板上绽开一朵朵红梅。
"为什么？"那时她问，换来的却是他将她护进怀中的力道更紧。此刻性德伸手为她整理发间凌乱的珠翠，指腹擦过她耳后擦伤的瞬间，青梧看见他眼底压抑的怒意。那道红痕是白日里刺客袖箭所伤，虽不深，却让他几乎屠尽整条巷子的暗桩。
"小姐，顺天府的暗桩传回消息。"白芷匆匆掀帘而入，裙摆还沾着泥点，手中密信被雨水洇湿边角，"漕运使府里的账本，三日前就已转移。"青梧展开信纸，看着末尾暗纹勾勒的海船图案，忽觉后颈发凉——那船帆上交错的纹路，与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半块玉牌上的纹样分毫不差。
更漏声滴答作响，性德将鎏金海棠簪取下，簪头的珍珠坠子在烛火下轻轻摇晃："还记得儿时你偷戴我的簪子，说要做最威风的将军夫人？"他的指尖抚过她耳后红痕，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如今倒好，我们要扮作私奔的小夫妻。"
窗外骤雨突至，打在芭蕉叶上噼啪作响。青梧忽然握住他的手，嫁衣上金线绣的并蒂莲硌着掌心："性德，若这次查到的...与纳兰家有关？"话音未落，就被他用吻封住了唇。这个吻带着雨夜的清冽，却又炽热得仿佛要将十年相思都融进去。性德的手扣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气息里。
"我既敢娶你，就敢与全天下为敌。"性德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低沉如擂鼓，"当年你父亲将你送进宫选妃，我在宫墙外站了整整七日。"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眼角，那里还带着方才被他吻出的水光，"你可知，我纳兰性德此生所求，不过是护你岁岁平安，哪怕与这世道背道而驰。"
雷声碾过宫阙，青梧望着他眼底跳动的烛火，忽然想起父亲书房暗格里的密档。那些被朱砂圈出的海运航线，与母亲玉牌上的图案竟分毫不差。她将头埋进他肩窝，听着他剧烈的心跳，终于明白这场婚姻，从来不是枷锁，而是他们共同撕开黑幕的利刃。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少爷！"管家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慌乱，"王爷急召！说是宫里来人了！"性德脸色骤变，下意识将青梧护在身后。烛光在他紧绷的下颌投下阴影，青梧看见他腰间的软剑已经出鞘三寸。
"我去去就回。"性德在她额间轻吻，转身时玄色锦袍猎猎作响，"白芷，若半个时辰我未归，立刻带小姐从密道走。"他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时，青梧摸到嫁衣暗袋里的玉牌，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
雨越下越大，青梧站在窗前，看着雨帘中影影绰绰的守卫。忽然，她瞥见东墙角闪过一抹熟悉的紫色衣角——那是漕运使家眷常穿的云锦料子。"白芷，备笔墨。"她的声音冷得像淬了毒的匕首，"顺天府暗桩的联络暗号，该换了。"
子时三刻，纳兰府后门的马车悄然驶出。青梧掀开窗帘，看着雨幕中渐渐模糊的宫墙，鬓间的并蒂海棠簪与性德腰间的鎏金佩相撞，发出清越声响。白芷将油纸包着的糖霜花生塞进她手里，恍惚间，竟与儿时那个上元夜重叠。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躲在他身后的小姑娘，而是要与他并肩站在风暴中心的利刃。
马车碾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映着天边微光。青梧靠在性德肩头，听他低声说着漕运码头的布防。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这一次，平安无事的节奏里，多了三声刻意的顿点——那是顺天府暗桩换防完成的讯号。但青梧注意到，梆子声后，竟又多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回响，那是只有顶级暗卫才懂的紧急示警。
"性德，"青梧忽然坐直身子，嫁衣上的金线勒得她生疼，"有人在跟踪我们。"她话音未落，马车突然剧烈颠簸，前方传来马夫的闷哼。性德立刻抽出软剑，将青梧护在身后。车帘被掀开的瞬间，青梧看清了围上来的黑衣人——他们腰间都系着漕运使府的青铜腰牌。
战斗一触即发。性德的软剑在雨中划出银芒，青梧则摸出袖中的柳叶镖。当一枚暗器擦着她耳畔飞过，性德几乎是嘶吼着将她扑倒在地。他后背中箭的闷哼声让青梧眼眶发红，记忆中母亲倒在血泊里的画面与眼前重叠。她咬着牙将柳叶镖狠狠掷出，正中黑衣人咽喉。
暴雨如注，天地间一片混沌。青梧手中的柳叶镖在雨幕中划出一道寒芒，温热的鲜血顺着镖刃滴落，混着雨水在地上蜿蜒成暗红色的溪流。她正要抽手再发暗器，却听见性德闷哼一声，软剑的攻势陡然一滞——为首的黑衣人突然扯开面巾，露出一张熟悉又狰狞的面孔。
“漕运使府二公子陈允和！”青梧瞳孔骤缩。记忆如闪电般划过脑海：昨夜在城郊破庙，那个挥剑刺向性德的黑衣人，手腕上有道陈旧的疤痕，此刻正与眼前人被金丝软鞭勒出的位置完全重合。
“纳兰性德，你当真以为能瞒天过海？”陈允和冷笑，手中环首刀泛着诡异的幽蓝，那是淬了蛇毒的致命武器，“圣上派你们查贪墨案？不过是想借刀杀人罢了！”他猛地挥刀，刀锋劈开雨帘直取性德咽喉，溅起的水花在月光下泛着血光，“二十年前镇海王谋反，纳兰家可没少从中作梗！”
性德格挡的剑势微微滞涩。青梧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甩出暗藏在袖中的金丝软鞭，鞭梢如灵蛇般缠住陈允和持刀的手腕。“我母亲的死，与你们陈家脱不了干系！”她咬牙将软鞭收紧，嫁衣上金线绣的并蒂莲被雨水浸透，黏在皮肤上生疼。陈允和喉间发出闷笑，眼底闪过一抹阴鸷：“那个女人知道得太多......”
就在青梧准备发力绞断对方手腕时，破空声骤响。“小心！”性德猛地将她扑倒，一支淬毒弩箭擦着青梧发梢钉入马车立柱，箭尾的猩红羽毛在风中颤动。青梧抬头，只见远处屋顶上黑影攒动，数十名黑衣人如鬼魅般现身，他们手中的强弩泛着森冷的光，弓弦齐鸣的瞬间，仿佛死神的丧钟。
性德迅速扯下染血的外袍裹住青梧，自己后背却连中三箭。青梧只觉鼻腔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那是从性德身上传来的。“不！”她的尖叫被淹没在雷声中。慌乱间，她摸到性德腰间的鎏金佩——那是纳兰家调兵的信物，上面刻着的饕餮纹此刻硌得她掌心生疼。
颤抖着将玉佩高举，青梧对着雨幕中若隐若现的暗桩方位晃动三下。这是顺天府与纳兰家最后的应急暗号，也是他们提前布下的救命符。陈允和见状大笑，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来不及了！圣上已下密旨，但凡与镇海王余孽相关者，格杀勿论！”他抬手示意，黑衣人包围圈再度缩小，刀光剑影在雨夜里织成死亡的罗网。
青梧忽然笑了，笑声带着彻骨寒意。她缓缓从嫁衣暗袋取出完整的玉牌，在雨光中翻转，玉牌背面的篆文“镇海”二字赫然显现。“原来你们想要的，是这个。”她的目光扫过黑衣人阵中，落在某个刻意压低帽檐的身影上——那人袖口露出的紫色绸缎，与昨夜在纳兰府东墙角瞥见的衣角如出一辙，“可惜，有人比你们更急。”
话音未落，东南方突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数十骑玄甲军冲破雨幕，为首的正是冷面判官宋凛。他手中判官笔直指陈允和：“陈二公子好大的胆子，竟敢假传圣旨！”原来方才青梧发出的暗号，已被顺天府的暗桩及时传递。
陈允和脸色骤变，慌乱中突然抓住青梧，刀锋抵住她咽喉：“纳兰性德，放下武器！否则我立刻——”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支柳叶镖精准贯穿他的后心。青梧趁机挣脱束缚，看着陈允和瞪大的双眼，从他怀中摸出一封密信。
泛黄的信笺上字迹遒劲有力，青梧却只觉浑身血液凝固——那赫然是父亲的笔迹。信中详细记载了二十年前海运官银失窃案，而纳兰家正是当时的监查者。性德不顾箭伤冲过来，夺过信件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这...这不可能！父亲他......”
雨势渐歇，天边泛起鱼肚白。青梧握紧玉牌，看着地上陈允和的尸体，忽然想起父亲书房暗格里那些被朱砂圈出的海运航线。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陷入了双重圈套——有人想借陈家之手除掉纳兰家，也有人想借纳兰家揭开二十年前的真相。而这封密信，很可能就是打开所有谜团的钥匙。
“性德，”青梧转身，嫁衣上的金线早已被血浸透，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我们回府。有些事，该当面问清楚了。”她望向渐渐明亮的天空，手中玉牌微微发烫，仿佛在呼应着即将到来的惊涛骇浪。而在暗处，还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这一切，嘴角勾起阴冷的弧度......远处钟楼传来沉闷的钟声，惊起一群寒鸦，扑棱棱的翅膀声中，更大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