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小叶,2003年“非典”那年恰逢我中考,在我们那个年代那个年纪来看,中考是命运的转折点。九年义务教育果真是九年,初中毕业后能够升学的机会非常少,一来是没有好好学习,中考考不上重点高中,二来是农村孩子不那么重视读书,考不上高中就得下庄稼地。
而我属于另类,我是有希望考上重点高中的,也有上清华北大的机会,尽管可能性很小,自认为是的。小升初那年,一向以作文写得好闻名乡里的我,作文跑了题结果断送了一段本该好好的前程。
越是觉得自命不凡,越与现实作对,越自以为是。初中三年我是个十足的斗争者。跟一切与渣子班不相匹配的人和事做斗争,好争个高低上下。你行我们也行,你不能的我们能。比学习比不上,比组织活动开班会运动会我们要拔得头筹。
结果是,最后有几率考上高中的只有我一人,还是最令老师和同学们担心的那一个。临近中考前不久,我喜欢上与我们同命相怜的邻班的一个男生,那时的我们以为两个人学习成绩好,在一起,就是所谓的爱情。这情分里,应该包含了仰慕与寻找释放压力的借口。
三年一心想着独树一帜,即使周围的环境再糟糕,也要保持一颗初心,这是对自己最起码的要求。身边有一对情侣,男生喜欢女生,女生也喜欢男生,男生说家里新盖了三间瓦房,初中毕了业就领女生回家去。女生学习成绩比较好,我从杂志上看了一篇写早恋的文章,然后给女生写了一张纸条:青苹果摘早了太涩。
那时候的情谊总是幼稚中透着清纯。就这样,心里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稀里糊涂地进“京”参加中考。老师们是非常替我着急的,这我心里知道,有时候明明心中懂得家里和老师的良苦用心,就是偏偏该发生什么的年纪就发生什么。
当然,参加中考我是唯一一个仅代表我们班跟尖子班住在一个宿舍里的人,这本来就是我应得的,但是愤愤然,对于那些趾高气扬的同学不屑一顾。考试间歇跟我在同一战壕里的战友混在一起,一直都想证明我们不差,这一点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我们是坐大巴车去的党校宿舍,安顿好住宿之后,当天下午赶往考场提前熟悉环境。我们是从乡下来的考生,与城里的考生的条件确实相差甚远。最起码,我们像第一次进城一样,感觉到处处新鲜。
琳琅满目的文具摆满文具店,各色小吃店开满大街小巷,大街上的人们衣着华丽光鲜,倒显得我们畏畏缩缩,充满好奇的一双双眼睛张望着这个全新的世界。对我来说,是第二次进城。
第一次是参加英语竞赛。跟着带队英语老师在冰天雪地的宿舍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坐大巴车进城考试了。早餐是在一家牛肉拉面店吃的,第一次在外面饭店吃饭,头也不敢抬起来,吃面需要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可是因为害羞,当别人吃完的时候,我只吃了几根面条,然后佯装吃完并撒谎说,我吃好了,可以走了。
在紧张的气氛下,没怎么吃早餐也没有感觉到饿。竞赛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一天都在陌生的环境中,心惊胆战地走过窗明几净的教学楼,踩在擦得发亮的地板瓷上,生怕一不小心滑倒,惹人笑话。就是那个样子,我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在面对新的世界时,什么都变得不那么重要,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次进城还是免不了担心,但比起身边第一次的战友,要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其实,我一直是怯怯弱弱的人,在家里,在熟悉的环境中可以耀武扬威,大喊大叫,玩得开心可以肆无忌惮。但在不熟悉的环境里,我会选择默不作声。
我在默不作声中答完了考卷,老师问答得怎么样,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样,像完成一个使命一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皇天不负有心人,三年的争强好胜,终于有了一个不好不坏的结果。我擦线过了录取分数线,如愿以偿的考上重点高中。
当然,我也比较关心邻班的男生有没有和我一同考上。听同学说,男生差了几分没有上线,他爸爸要自掏腰包四千块钱给他“买进去”。后来,录取线降分了,男生又有机会读高中了。
本来以为这次进城中考,可以决定终身。我们分在了不同的班级,在浩浩几千的人烟里,我们根本算不得什么。在城里的高中学府里,我们的成绩水平和好学校出来的学生差之千里,在紧锣密鼓地节奏中,慢慢地忘记了彼此。
后来,常常在教室外面看见那个男生在跟一个城里的女生聊天,他们在谈恋爱吧。竟然这么心平气和地随便说了一句,真不像那时天真烂漫的年纪该说的话。
厚待青春期的懵懂与好奇,一切事情在发生着,是害怕,恐惧,亦或是欣喜,开心,造就着现在的你,和现在一桶满满的回忆。
小叶,在我面前端庄而坐,叙说青春年华里的往事。想不到你的想法是这样的,依稀记得你当时学习成绩那么好,我们只能望其项背。进“京”赶考那次,每餐老师都在关注你吃了多少,让我们好生羡慕。
人们都在想象着他人的美好,其实每个人都有相同阶段的心路历程,只不过背景不同,经历不同,想法也不尽相同。
从农村向往小镇,从小镇向往城市。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在努力攀登高峰,直至过上向往的生活,然后又想起的乡村的袅袅炊烟。返璞归真,更像是生活的本质。小叶啜了口咖啡,随心所欲的聊着。
进“京”赶考给小叶留下的恐怕是现在的温文尔雅,落落大方的气质吧。这是历经岁月洗礼,历久弥新的品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