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阿来
清晨的露珠,顺着柳条慢慢的淌下。
阿来就坐在湖边,看着太阳慢慢映入湖心,仿佛要将整个湖面燃烧起来似得。
一如既往,湖面倒映出了一个人影,长长的秀发仿佛柳条一般,随着微风稍稍飘荡,阿来抬起头,露出了一个笑容。
阿来并没有说话,来人也并未说话,两个人就坐在那里,看着水面上的波光粼粼。
2.、远方
学校里忽然传来了一个让本来学习就不是很好的阿来更加心灰意冷的新闻,广播站的女主持人因为家庭原因转学了,转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至少,阿来没有听过那个地方。
没有人比阿来更想知道那个地方具体在哪里,但是阿来却从未向任何人问起,因为她说过,这是仅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这一天中,阿来都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的,他不知道那个带着金属边框眼镜的化学老师讲了什么变异生物,也没有听进去那个平时最喜欢的美女语文老师甜甜的声音。
阿来回过神来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没有一个人了。
阿来呆呆的想不起这一天自己都经历了些什么,好像从早上自己就在房间里从未离开,但是外面的天空已经暗淡,打开窗户,望着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隐隐约约的层峦起伏,直到最后和天空融为一色,阿来想,她应该就是在那个地方。
一直到灯光渐渐密布整个城市,山峦消失在黑暗之中,阿来从书包里取出一个笔,和一个买下的新本子,在本子的第一页写道:
爱在,光明与黑暗的尽头。
3、空
阿来是一个相貌平常,皮肤黝黑的北方小伙子,说起话来有些木嗒嗒的,老实憨厚,并没有什么起眼的地方,若说有,那便是经常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和阿来熟悉的人,似乎都这么认为,那是一种别样的安静,安静的甚至能够听到每一个毛孔诉说着无数的梦。
巫婆手中的粉笔头在黑板上飞速的刻画着一句句生涩的咒语,阿来想到了和她相识的场景,那并不是多么离奇多么浪漫的场景,仅仅是被黑板前那个老巫婆安排在了一个组,这也是阿来为什么明明听不懂巫婆的课,却偏偏没有逃过一节课的原因。
阿来的座位靠近窗户,抬起头,正好看到前面那个空空如也的位置,心里感觉凉凉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爬来爬去,阿来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急躁过,好想这节课早点结束,早点离开这个安静而又喧哗的地方。
阿来转过头望向窗外,整个世界仿佛都慢慢的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教室里发呆,窗外仿佛静电影一般瞬息万变,唯有操场上的栏杆,校外的湖面,静静的彼此陪伴,阿来想,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他愿意化作那湖中的一滴水,那草地上的一棵小草,就那样静静的渡过一生。
阿来打开自己带来的本子,看到写在第一页的话,然后又将本子合上,向着校外走去,马路上的车辆来来回回,路两边的行人三三俩俩,好似整个世界就只有自己是一个人,孤孤单单,是的,阿来突然想到了孤单这个词。
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抬头,是那片湖泊,而这片湖泊,却充满了阿来对于她的所有记忆。
阿来记得在小时候,这里还是郊外,而这片湖泊,不过是村子外排水的一个大水坑,每次下过大雨,水中便会出现很多青蛙,在里面呱呱叫个不停。
阿来还在这里抓过蝌蚪,在池中折过毛蜡,听说那是一种用来敷伤口的草药,但对阿来来说,那只是童年时的一种玩具罢了。
路两边的房屋,建了又拆,拆了又建,从一栋栋的小砖瓦房变成了一栋栋的高楼大厦。那个小小的村子已经变成了人流蜂拥的城镇,大水坑变成了公园里的湖泊,而自己却从一个幸福的孩子,变成了没有人要的孤儿。
4、姓
她递过来一个小纸条,阿来打开一看,上面写着:
“你叫什么名字”。
“阿来”
“姓什么啊?”
“你叫我阿来就好了。”
“好吧”
两个人第一次的对话,就这样在悄无声息中结束,其实并非只有她,很多人都向阿来询问过这个问题,但是他们得到的答案都是大同小异。
后来,大家都知道,原来阿来是没有姓的,阿来小时候便是和母亲生活在一起,而后来母亲也因为不堪重负,将阿来送到了孤儿院,从此之后,阿来的世界,仿佛就变成了黑与白的颜色。
在阿来的记忆中,母亲是模糊的,而父亲,他从来没有听母亲提起过。
她说,阿来是一个一开始很难交流的人,但在其他人看来,她应该把话中的那个“一开始”去掉。
阿来每天都起的很早,在操场上跑两圈,然后走到校外的湖边坐下来休息,刚开始的时候一直都是阿来一个人,直到有一天,她路过这里看到阿来,边走过来便唤醒阿来。
从那以后,每个清晨,阿来都能看到那个长发垂髫的少女,静静的坐在自己的旁边,享受着两个人的时光,在那一刻,阿来甚至想,也许这边能永恒。
时光悄悄,已经两个礼拜了,眼看着满树的叶子开始变黄,而自己竟然再也没有一丝她的消息,仿佛这便是南柯一梦,而她只是自己在梦中相遇的洛水女神。
阿来觉得,自己是应该去找她的,她是被恶龙带走的公主,阿来的眼睛,在一瞬间,变得从未有过的明亮,是的,该去找她,阿来想。
同学朋友路人甲,阿来问过所有他认识的人和不认识的,费尽了力气才打听到了那个遥远的地方,阿来给老师写了一封信,请了一个长假,他知道老师是不会同意的,所以他只能先斩后奏,甚至他已经做好了回来被罚站一个学期的准备。
简单的收拾行囊,整装待发。
5、彼此
这是一个陌生的城市,阿来对着眼前的湖泊,双目渐渐的朦胧,猛然想起三个月前在学校的光景,内心泛起一阵阵的斗争。
阿来找到了女孩子,废了半个月的时间辗转打听,终于打听到了女孩子的所在,两个人第一次说话、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接吻,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
一切美的仿佛童话故事一样,阿来觉得,他便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然而此刻,阿来的双目中呈现的,分明是落寞与孤独,阿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已经找到了女孩子,自己还是感觉孤独,他想念学校,想念那里的同学,想念老师,甚至想念巫婆永无止尽的诅咒。
不知道什么时候,女孩子从身后圈住了阿来的脖子,所有的孤独在这一刻仿佛泡沫一般烟消云散,阿来轻轻仰起头,将身体轻轻的靠在女孩子的身上。
“那就一辈子都这样好不好。”
听闻女孩子的话,阿来心中一阵暖流,轻哼道:“我可不会那么贪心。”
女孩似有些诧异:“为什么,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辈子都这么快乐吗?”
阿来忙摇头。
“想,怎么会不想,可是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
过了片刻,阿来心中有些焦急的时候,身后才传来女孩子的声音。
“如果可以,你愿意吗?”
阿来忙说:“当然。”
两个人望着湖面,不再说话,威风吹起她的长发,将阿来和她一起包裹在黑色织网中,仿佛这一片小天地,可以属于彼此,她问阿来,有什么愿望吗?
阿来想了想,说,有你就足够了,她抿嘴,不说话,却抱阿来更紧了。
6、 梦幻
阿来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带着女孩子回到了学校,依然还是以前的同学,以前的老师,似乎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她们两个人坐在了一起,一起上学,一起听课,一起放学,一起回家。
然而一眨眼,学校变成了黑房子,女孩子变成了老巫婆,阿来被关在一个黑屋子里暗无天日,然而阿来却没有向他人似得大喊大闹,只是静静的坐在角落里,看着那唯一的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光芒,黑暗中仿佛伸出无数双手,想要将阿来拉入地狱,却没有一双手,拥有组够接近阿来的力量。
黑暗中,仿佛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一个人的身影慢慢清晰,随着他的出现,周围的黑暗也慢慢的消失,仿佛变成了一个世外桃源,落英缤纷。
一条恶狗从远处跑来,阿来将她挡在身后,和恶狗拼死搏斗,一直到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恶狗要走了阿来身上的一块肉,阿来戳瞎了恶狗的一只眼睛。
女孩子抱着阿来瘦弱的身体嘤嘤而泣,大声呼喊着救命却没有人来理,整个彩色的世界仿佛淋湿的水彩画一样慢慢的褪去颜色,一切都慢慢的模糊起来。
阿来只觉得很冷很冷,女孩子哭泣的面孔映入眼帘,阿来觉得,自己能够死在她的怀里,算是一种幸福吧。
7、 来去
阿来死了,阿来死的时候是带着笑容的,只是两个眼睛,却变成了深深的洞孔,静静的躺在校门外的湖泊边上,血染红了湖边一大片水面,医生说,阿来死的时候遍体鳞伤,他们说,阿来的眼睛被人挖走了。
阿来的死在学院传的沸沸扬扬,然而没有一个礼拜,却再也没有人提起阿来的名字了,仿佛学院里就不曾出现过这个人一样。
学校门口,出现了一道亮丽的身影,蓝色的连衣裙随风招展,回头忘了一眼校门外,眸中似乎闪动着几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