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这个晚上,我想写一写他。

我们认识是在1996年,高中的第一年就有军训。他长得又瘦又小,头发稀稀拉拉,我指着他对同伴说:“那个人长得怎么那么像三毛阿?”是三毛流浪记里的三毛。

不晓得是不是这个名字给他的心灵造成了阴影,20年后台湾一位画家来深圳演讲回忆她与三毛的友情,他在台下一边听演讲一边私下发消息问我:三毛不是流浪那个吗?怎么还有个三毛是女的?

我真是一头的汗,他是我的前男友,现在孩子的爸。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尖下巴白衬衣的少年,他曾经在下晚自习后送我回家,一路上买过雪糕买过烤鱼。他现在肚子胖胖的,曾经陪我去做产检,医生笑眯眯的问:你们到底是哪个人需要产检,怎么两位肚子都起来了?

他的头发越来越趋于板寸,眼睛周围有了一条一条细细的纹,下巴的外弧线拉长了不少,他老是担心自己会有白头发,让我像猴子抓虱一样帮他检查,我要么回答早生华发,要么告知白了少年头。有一次爬山,爬到山顶,他突发奇想要检查我有没有白头发,竟然在我头上拔下来几十根,他问我每天在操劳什么国家大计,我心里想着你那张被岁月割过的脸也好不到哪里去。

二十年都不老的人是妖怪,我等是凡人。

他属鸡,胆子不大,2017是他的本命年。年过三十,上有老,下有小,赚的钱始终不多,可欲望一直催着人往前走。我知道他有压力,因为他太喜欢喝酒,我非常反感这一点,不过我支持他要有自己的癖好,哪怕这个癖好为我所不喜。

他带我去寺庙进香,每一次跪拜他都那么虔诚,我始终不为所动。我觉得求得太多,怕菩萨忙不过来。他要供一盏灯,让我写下愿望,我左思右想,终于落笔:世界和平,人人平安喜乐。

同事说你这个愿望真豪,赚大发了。

我知道他也是不喜的,可是他还是说:随心就好。

他个子不高,脾气挺大,好的时候念段子,生气的时候甩脸子。我也一样。他说夫妻就是吵架的时候出去买枪想回来杀了对方,路上遇到一个水果摊,有对方喜欢吃的水果,于是买了水果回家。回家发现,哎哟忘记买枪,再出去买枪。我也是经常想出去买枪的那个人!

一个随心,一个买枪,在这两件事上,他对我的包容和理解程度远胜于我对他,我的妹妹说:大姐,你不要看姐夫有时闷不吭声,有时嬉皮笑脸,他其实一直对这个家没有坏心,是个很善良的人。

是的,他对我的父母,我的姊妹,我的同事,我的朋友,没有坏心眼。

这位善良的先生,祝愿你在2017紫气东来,事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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