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陌生人

阿念


在我失业的这段时间,我总想给这个陌生人写些什么,但我对他知之甚少,唯一能说的也就是那些小报上关于他的一角。

二十八号那天,离我家两三百米的转街发生了一起命案。

那时已经是晚上的十一点,这个城乡结合部里的大部分人都已经睡去,除了夜宵摊上永远饥肠辘辘的零星几人,在无灯的街道上形只影单。

次日一早,人们上班买菜,偶尔经过那个路口,发现地上的血迹,谣言也开始不胫而走,起初大家以为是夜不归宿的年轻人斗殴,没有太在意,毕竟这城乡结合部里本不太平,路边飞车的事情时有发生。

可也就是在傍晚时分,本地的新闻里出现了一条,路口抢手机多人受伤的新闻,甚至还死了一个年轻人。

五个年轻人在夜幕降临时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来到烧烤摊想犒劳一下辛苦了一天的自己,遇见了在这一天被抢手机的年轻人,在这一天被改变了命运。

见义勇为的五个年轻人死了一个,而被抢者虽素不相识,但又恰巧是老乡,而两个杀人者似乎还没抓到。

无灯的街道上的搏斗,为了一部手机,八个年轻人的命运从此被改变。

他在那个转角留下了一摊血,清明那天转角的马路牙子上多了些蜡烛与纸钱,微微的照亮着没有星星的转角。

没人能理解他有多难受,只是想抓两个小偷,也没想到会命丧黄泉,而那两个小偷却为了一部几百块的手机杀了一个人。

六个人疯了,他们眼看就要追上,终于要维护本该的正义。

小偷们也疯了,六个人眼看要追上来,终于在无人的街道厮打起来。

听说他刚结婚一年,膝下还有个一岁的孩子,年迈的父母也在附近打工,家乡还有一个聋哑的妹妹。

八个人成了八个生活,疯了似的纠缠在一起,然后拼命挣扎,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将对方打败。

有时我们拼命挣扎,却还是不能摆脱生活的困局,只好将自己杀死将别人杀死,好为了继续在此苟且偷生。

我总想给他写什么,虽然这条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他只凑巧死在了这里,没什么特别。

但这世上的很多东西都是如此,离你远的永远有恃无恐,就算是血肉模糊也能安慰自己入睡,但他离我那么近,或许我们还擦肩而过,而他却死了。

深夜时我也还未睡,一墙之隔的街道人们依然聚在烧烤摊上,进进出出一遍一遍的刷新着夜色的时间,直到人群散去我也入睡。

梦里我一遍一遍的追逐,醒来时的落差让我落魄不堪,让我愤怒,接受?还是灭亡?

日复一日的生活,我尽力去猜。

我每天都想一死了之,但又希望谁都不要伤心,谁都不要发现,就像一个活到最后的老人,大家来告白都带着理所当然,连惋惜与泪水都已经忘记。

我害怕像他一样死去,怕为了突如其来的一件事,突如其来一群人,突然死去。

一眼就能看到底的生活,才是最可怕的。

一步就撞到头的事,才是最可怕的。

不管是突如其来,还是悄无声息,死亡终究会来,无论你如何面对,他就是可怕的。


谨以此文,纪念转角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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