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大王是我在上海的室友,我要不是迫于上海逼死应届生的房租,真心不想和这个“神经病”一起住。
J在一家民企上班,工资比大部分应届生高一丢丢,工作嘛,民企一人掰开两人用,他这样强壮有力,稍有姿色,脑子还行的货色,约等于3-4个劳力。
一开始进公司的时候,他所属的部门基本上垮掉的状态。年后一窝蜂的辞职,部门7、8人秒变3人,让他个新来的毫无心理准备。
但来都来了,就喝杯茶干活呗。
一开始还行,只要老老实实把面试时说的那些任务做完就OK。五点一过准时下班,头也不回,留也不留。
但一个月后陆陆续续的工作,上层想一出是一出的戏,让他颇感压力。
不过有志青年J不可能被这些打败。他稍作调整,那段时间也就过去了。
只不过那个每天还有闲暇的J变成了每天累成狗的J,他的底线:不能加班。
加班可是义务劳动啊。
这种不遵守劳动法的行为民企多的去了,看在工资还过得去的份上,大家都不怎么计较。
但是...J的工资真的只是过得去,所以加班,绝对不行。
于是J过了两个月累死累活,从八点不停歇地推磨到五点的生活。
两月过后,屁事只增不减,工作越来越多。不仅是平日,连双休都被万恶的资本主义染指。
J作为新时代的好少年,本着吃亏买经验的精神,继续承担着不断增加的压力。
加班,出差,加班,再出差。
一月无休。
我不久前还能听到他回来抱怨,怼怼领导,骂几句就滚去学习了。
他是个上进的脱发九零后,以前的他哪怕忙了一天都会回家打开电脑学习。不管是照相还是剪辑,都做得有模有样。
这个月我只能在睡前看到他回家,疲惫的身影在冰箱前傻呆呆地停留半天,最后掏出一瓶啤酒回屋。
J找我谈话,满嘴的酒气。
我十点回家还能干什么,啊!几千块把我自己给卖了,朝八晚九,一天11个小时!
我就是出卖肉体也不止这几个钱啊。
你说对不对。
他醉得厉害,但是头脑清醒。
我只能说对对对。但你别卖肉。
J可怜的不是他的工资,是时间。
我们在上海只有生存,少有生活。
如果说是什么让他坚持在上海,那大概是他闲暇时候的兴趣吧。
他琢磨的那些玩意,视频也好,拍摄也好,哪怕工作再辛苦也会抽空耍一耍。周末也一样,早早起床拍素材,剪视频。
他喜欢上海的包容度,有高楼有小巷,有不惧外界眼光的大胆着装,有各种高规格的展出和机会。
这些,都没有了。因为工作。
我理解他的行尸走肉,因为他的灵魂已经没有东西填充了。
J回家的时候越来越晚。
周末出差后甚至不回家了,有时直接在机场外晃荡到天亮。第二天直接去公司了。
我一周和他见过两次面。一次是深夜起夜时看到他回家,一次是在虹桥接机时撞见魂不守舍的他。
我认识的J大王不该这样。
于是,同为新时代好少年的我,默默联系了猎头朋友,给他物色了几份新的工作。
半个月后,我在门口准备掏钥匙进屋,J大王抢先给我开了门。
“我20岁活成这样,不好玩”,他嘿嘿地笑。过了一会说,“跟廉价商品一样,想花几个小钱买我大好青春,做他们的资本主义大梦。”
后来他换了个工作,偶尔加班,但每天都能剪剪视频拍拍片子。少年还是那个少年,只是心理的阴影挥之不去。
他再也不愿去虹桥机场了,每次乘飞机一定要长途跋涉去浦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