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犹藏铁佛寺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上党人,知道上党地区有个铁佛寺,反倒应该感谢北京画家刘筱静老师。从他的微信上才得知这个地方有极具个性的彩塑。他发了几张照片,是从百度上找的,从照片上看,那些塑像比长子崇庆寺的宋代雕塑要更夸张和富于表现力。问了经常跑庙的朋友,他们说为了保护这些塑像,这个铁佛寺并不对外开放,而且在手机地图上也找不到导航路线。这反而让我们都不由自主的都惦记上了,这个神密的被隐藏起来的寺庙。

伴着一场微雪,刘筱静及其兄长刘普安老师又一次踏入上党古地,而我们,也大概联系好了文物部门的朋友,辗转会帮我们开启这扇神秘之门。他们兄弟二人皆以佛画名,对寺庙、壁画、雕塑有着难以遏制的渴望。 古老的上党地区,在悠久的历史文化背景下,寺庙辟如天上的星宿一般般多。而像铁佛寺这样被隐藏起来古庙,也并不多。说它隐藏,一是它的主殿被藏在一个看起来极其普通的农家院子里,二是根本不对外开放,得找“关系”才能看到里面的塑像,三是想要找到它,依靠网络上的地图根本不行。

高平市古称长平,历史上著名的长平之战就发生在这里,米山村就是因为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需要,主将把军粮堆积成了山,因此得名。米山村越来越大,现在已经分作两个村子,米西、米东。铁佛寺,就隐藏在米西村的村中间。我们不断地向村民打听,终于找到了。

一个不起眼的大门,几乎和别的人家没啥差别,从那些砖瓦看,这些房子也应该有了几百年的历史了。进入大门后是呈犄角型的连环套院,真正的铁佛寺大殿还在里面那个院子,主殿坐北朝南,栅栏、铁锁……悬山屋顶、珐华屋脊、斗拱、檐角、直楞窗,不知道这是不是金代风格的建筑。据说屋里有个金代青石门墩,所刻题记“金大定七年(1167)七月十三日铸造铁佛,修铁佛寺殿”,可推测正殿建于金代,以后历代虽屡有修葺,至今仍然保留着金代手法。

说明了来意,守庙人雪珍一家给我们打开了正殿,一刹那,满殿的几人高塑像隔着几朝几代的灰尘,大约二十多尊,齐齐的呈现在我们面前,对我们形成了一个强大的视觉冲击。我突然觉得自己成了一个罪人,也许不应该打扰他们宁静的世界,他们可是佛祖释迦牟尼,南海观世音菩萨,普贤菩萨,文殊师利菩萨,还有二十四诸天栩栩如生的形象。这些超凡大德宽容慈祥的目光,诸天们威严神勇智慧的造型,并不能阻止偷盗文物者的贪欲,他们费尽心机,盗取了一部分佛头,甚至将释迦牟尼佛像头部的金箔刮去,他们的灵魂将在下一世遭到轮回与报应,为这个世界的美好与公平付出代价。

但现在,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残缺、沧桑,让人心痛且敬畏的明代塑像。目光循一尊尊塑像望去,彷佛回到几百年前。朋友宇飞是心里盛满了佛智慧的文物工作者,同时他也是个雕塑者。他为我们娓娓道来了这一尊尊塑像的来历,塑像的手法,使用的材料。这些雕塑都是明代的,明代的塑像艺术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且个性张扬的地步。很显然,铁佛寺的塑像源自一些极具艺术天赋和充满想象力的艺术家,他们在当时也许只是一些工匠,但不影响他们的作品震撼了来来往往的拜谒者。二十四诸天有的眼珠突出,有的头发倒竖,有的脚趾上生出一股生命的力量,紧紧抓住地面,有的铠甲上缠绕着絮絮叨叨的细节,比西亚的细密画还要具体而生动,有的塑像甚至没有下巴,形态各异,有的面部更像一个动物,而身体上穿着威武的铠甲。

威严慈悲的释迦牟尼佛,趺坐在高高的须弥座上,背光悬塑,金碧辉煌,直通菩萨顶。两侧是文殊、普贤菩萨的站像,立于莲花宝座上,塑像的头部被盗亦或损毁,留下曼妙的身姿与流动的曲线,让人想着如果完美意味着该有多美妙绝伦。释迦佛背后当然还是观世音菩萨,一并塑有西天取经的故事情节。他们与二十四诸天的泥塑一起置于铁佛寺的小庙,已经经历了几百年的历史。

但铁佛寺之所以叫铁佛寺,是因为这些塑像之前,还有一尊铁佛。而今,铁佛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这个名字,让人唏嘘。那尊得以为这个寺庙命名的铁佛,不知身在何方?我想起了长治县荫城铁器馆有一尊铁罗汉,铁佛也许和铁罗汉一样,被收藏在了某处?还是会在一些特殊的年代里遭遇回炉溶毁的命运呢?

走出铁佛寺,冬日的天空上,过来一片阴郁的云,也许,又要飘雪了……

图片发自简书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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