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神与包青天

她的额头正中间的位置,有一个疤——它与四周其他的皮肤组织比起来,粗糙而又突兀,甚至略显丑陋。

小的时候,因为伤疤的特殊位置,她被称为“二郎神”。孩子们见到她,开口即问“二郎神,你的哮天犬呢?”大笑声紧接着而来。在她的眼泪从眼眶奔涌而出之前,他们笑着跑开了,留下她一个人在那哇哇大哭。她哭泣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孩子们的嘲笑,而是她额头的伤疤不像二郎神的第三只眼那样既有攻击力又可看破变化之术,还能洞悉千里。她额间的伤疤,除了丑陋,一无是处。

在拥有“二郎神”的绰号之前,她也曾被叫作“包青天”,即使她伤疤的形状并不呈月亮状,更何况她的肤色与电视剧里的“包青天”也要差上好几个色号,但这并不妨碍额间的伤疤在她那面如土色的脸上凸显地奇异。既然是“奇特的存在”,就该有与之相匹配的名字存在。孩子们天生的联想力总是令人惊叹。

孩子们“包青天、包青天”地叫着,令她厌烦。她厌烦的是自己配不上“包青天”的称号,因为她知道她不是星宿下凡,不能“日断阳”也不能“夜断阴”。她想,或许那是因为她伤疤的形状是不规则的。

“包青天”的辉煌历史很快被“二郎神”覆盖的原因,只因一天她与家中的大黄狗玩得不亦乐乎时,孩子们也去逗那只大黄狗,大黄狗一开始也很配合地转圈、跳跃,后来不知怎的就朝他们吠了起来。孩子们被大黄狗吓跑之后的第二天,“二郎神”的名号就传遍了整个村庄。

她一边抽泣着往家走,一边后悔当年不该与王梨花打架。打架的原因是什么,她确实已经想不起来。只记得她捡起路边的石头朝王莉花扔去,石头飞到草丛里去了。石头没有砸在王莉花的身上,王莉花也不能示弱,她蹲下起身,朝她扔了一块石头,打中了她的额头。她还没来得及感受眩晕的状态,就被眼前的血吓哭了。

她哭着回到家里,家里的大人都在忙,无人理会她的哭声和流血的额头。她失落地坐在椅子上,闭着眼大哭不止。透过朦胧的泪眼,她白色的确良衣领泛成血红色,她哭得更大声了,仍旧无人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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