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鸭血,就是其他配菜没有我就毫不出彩的鸭血!记住我!(无比傲娇的语气)但是现在,我改名儿了,如你所见,我现在叫毛血旺(无比敷衍的语气)。我很伤心也很生气,难道就因为我和毛肚成为搭档所以我的名字前面就得有它一半吗?和它搭档就旺了?
事实还真是如此,很多人都热爱它的脆嫩,却偏偏忽略了我的嫩滑。呵,我讨厌毛肚,上次我们上桌时有个十来岁的孩子想吃毛肚就夹走了它,被吃掉之前它还挑衅的蹬了我一眼,把我气的不轻!但小孩儿筷子没夹好不小心掉到了桌子上,家长当机立断把毛肚扔到了垃圾桶里,乐得我不行。
小孩儿哭哭唧唧的声音惹得我心烦,家长就准备再夹一个毛肚让他吃,我趁机拱了身子跑到了筷子底下,家长大喜将我夹走喂孩子了。我可高兴了,哪怕我即将面临的是死亡,也没关系。我通晓我的使命就是供人食用的,再度重生之前我瞪了一眼垃圾桶里的毛肚,它委屈着一张脸不肯说话,我突然于心不忍想说些什么还没张口,我就被吃掉了。
妈的,我就这么死掉了。我还不知道下辈子能不能再生成毛血旺呢,世界上鸭血这么多,谁知道人类会不会拿我涮火锅。毛肚委屈成那样我还想给它道歉和好呢!不过没有,我最后的一丝意识也消于无形被冲进下水道了。
他们都说我是一个姓毛的人创出来的,还有人说我是磁器口一个姓王的屠夫每天剩下的内脏贱价处理,内人觉得可惜又当街开档卖猪杂汤,偶然加入了猪血味道特好就给发明出来了。至于麻辣的味道更是人尽皆知,四川重庆本就是喜辣之城,人们吃完我觉得寡淡才是怪事。
我倒不在意我的身世,存在既是合理。有些事儿纠结来纠结去贼没劲儿,偏偏你们人类偏好这口。我只想完成我的使命好赶上下回重生。我可是一个使命感很强的人。啊呸,是毛血旺。真是和你们人类呆在一起习惯都养成了。
我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就是你们人类口中经常说的食材间的相互碰撞产生的绝美之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我不明白,我只知道抱团儿,因为我发现我们这些食材和调味料相遇后才被称作毛血旺。在此之前我们也就是普通的鸭血、毛肚、豆芽而已。就像人类在夸我们时说的也是这毛血旺真好吃,而不是这鸭血,这午餐肉真好吃。就算有人这么夸也加着前缀的。比如:这毛血旺里的鸭血真嫩,我好像明白了“团结”这个词儿的意思了。
兴许我应该要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朋友了,它们分别是:我的自家兄弟鸭胸、猪心、猪肚、火腿肠、香菇、海白菜、黄豆芽;接下来是我的调料兄弟们:大葱、泡辣椒、干辣椒、牛油、香油、花椒、味精、鸡精。
我很珍惜和他们在一起被端上桌的时间,那是我们仅存的时间。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不见得每次都能是我们这些朋友见面的,有次重生后火腿就变成了午餐肉,牛油变成了植物油。得轮回好几世才能重逢。
即使我经常说我是毛血旺里的老大都得听我的,即使我一直跟你们说我我讨厌毛肚。但是我很爱它们,在锅里滚烫翻腾时我们都忍着灼心的疼与彼此嬉笑,听蔬菜说它们是经过了怎样的风吹日晒;听肉类说它们经过了怎样的艰难困苦才能被人挑选为毛血旺的食材呢。我每次上桌后都尽可能往人类筷子底下钻,因为我总想让我的同伴在这人世间多待一会儿。
人类在制作我们的时候,我们都很心疼配料兄弟们。它们生来便是我们的陪衬,我们的使命是取悦味蕾;它们的使命是让我们出彩,环环相扣。心疼它们的我们就拼了命的吸足它们的味道,我们要想办法让味蕾也记住它们。
每次我们出锅后人类就会在我们的头上撒上一大把干辣椒和花椒,随后再浇上滚烫的热油。每次到这个环节我们就咬紧了牙关,太痛苦了!我们所有人被烫的呼呼直冒汗,却听闻厨师说:“真香啊!毛血旺上桌咯!”
我们被端上桌了,今天真不凑巧毛肚又被不小心掉到了桌子上,我在另一个人筷子里汗颜。哥们儿怎么每次都是你,毛肚揪着一张脸是一脸委屈。我的心被刺痛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毛肚一脸委屈、小孩子、垃圾桶……等等,这是我前世的记忆!我竟然没有重生为火锅里的鸭血哈哈哈哈!可是,我在人类的筷子里动弹不得,就算能动又怎样?我早熟了所谓的重生也只是意识尚存罢了,毛肚更委屈了,我的心如刀绞。
突然我看到那个男人再度夹起毛肚在面前那碗滚烫的热水里停留了片刻后,夹起来吃了。我看到毛肚的表情突然变得欣喜,一种赴死之前的满足。我好像突然之间又懂了什么,原来我们从来都拼力坚守着使命。
我们毛血旺家族的成员生来的使命便是团结合作,让人类记住我们的美味,所以这是最好的结局。思及此,我便被筷子的主人投进了嘴里。我像毛肚那样扯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
什么重生不重生的,我突然都不想要了。我被这滚烫的牛油和这火辣的汤底,给烧通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