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快结束了
窗外的凤凰花仍然开放
红得很安静 像一封没有拆开的信
在绿色邮筒般的树冠里
等待着什么
树叶是绿的
是那种经年不变的绿
花瓣是红的
是那种每年都会重新红一遍的红
当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过来
它们的影子就落在地上
变成细碎的光斑
随风轻轻摇晃
傍晚时下了一场雨
不大不小的雨
敲打着叶片
几片湿透了的花瓣
粘在黑色的路面上
像小小的红色补丁
树还是在那里
静静地开着花
不说话
它的根系深埋在地下
枝丫伸向天空
树皮粗糙而温暖
像老人的手掌
蝉在叫
一声接一声
穿过花丛
穿过时光
花在落
一片又一片
旋转着
飘坠着
不慌不忙
夏天很长
长到让人觉得
这花开永远不会结束
这树永远苍翠
这蝉鸣永不停歇
直到某天清晨
你推开窗
发现第一片黄叶
混在红花之间
才知道季节正在更替
而凤凰花依然红着
静静地红着
在这个漫长的
似乎永远不会结束的夏天
花瓣继续飘落
一片 又一片
覆盖了昨日的足迹
预告着明日的阴晴
有时落在自行车篮里
有时粘在猫咪的背上
有时停在小贩的遮阳伞上
有时滑进学生的课本间
它们红得那么认真
那么专注
仿佛这是它们唯一要做的事 仿佛这个世界
只需要这一种颜色
就足够了
这花开了又落
落了又开
年复一年
不管有没有人看见
不管有没有人驻足
它只是开着
红着
存在着
在这个拥挤的城市里
在这条平凡的街道旁
这棵凤凰树
静静地红着
用它自己的方式
记录着时光的流逝
见证着生命的来来往往
夏天真的很长
长得让人几乎忘记
其他季节的存在
直到某一天
你突然发现
树上的红色变浅了
蝉鸣不那么密集了
晚风开始带着凉意
你才恍惚意识到
这个漫长的夏天
终于也要过去了
而凤凰花
依然静静地红着
在最后的夏日里
坚持着它的红
那么安静
那么从容
仿佛在说
曾经红过
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