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5月7号,杭州下了很大的一场暴雨。
聂楠和单位里面同组的同事买了十斤的小龙虾,准备来一场龙虾宴。一个女同事自告奋勇的要给大家制作抖音上的网红饮料,百香果和养乐多融合在一起的时候,有一种奶香味扑面而来。
大家把包包凌乱的堆在沙发上,期间聂楠的手机响了七八次,都是男朋友的电话,男朋友一直告诉他,让她早点回家。她有的时候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一个问题,男朋友可以一直打很多个电话。
就像是她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一直没分手。

老妈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们正在努力的把最后一锅小龙虾吃掉。老妈哽咽的和她说老爸不行了,昨天晚上尿血了,怎么办?聂楠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拎上包怎么走出去的,她也忘了要怎么回家。
她是学医的,家里的人都知道,但其实她就是一个小小的助产士。不是她们口中的妇产科大夫。她当时就在想尿血会是什么呢?膀胱癌?尿毒症?
第二天晚上,她坐飞机飞回了家-哈尔滨。
今年春节她没回来,没想到这里就是无论如何每年都要报道一次的地方。五月份的哈尔滨,天高云淡,但还是那么脏,人们的嗓门还是那么大,亲切又刺耳。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外地人。回到家的第一个晚上,她睡在老爸床边的地板上,家里只有30多平米,每次回来老爸都是要睡在放到的衣柜上,或者睡在地上,这次聂楠无论怎么样,都没同意让老爸睡在地上。
一家人聊了很久,妈妈就先睡着了,老爸反反复复讲着她没必要回来,他就算是膀胱癌至少还能活20年。后来老爸也睡着了,她一个人睁着眼睛看着窗帘缝隙里外面的光亮,觉得无所适从。
老爸的鼾声很快就响了起来,之前,聂楠每次都会拍拍老爸,或者叫一声老爸别打呼噜了。这一次,她在黑暗中听着老爸的鼾声,却是感恩起这样的鼾声。她迫切地希望爸爸可以永永远远的一直陪在她的身旁,沧海桑田,直到我们都不记得彼此是谁,死亡永远不要将他们分离。

回到家的第二天他们坐上去北京的动车,开始了求医生涯。
北京的天气闷热干燥,聂楠一家人大包小裹的投奔到了亲戚家。亲戚的家在郊区,去看病的医院在市中心,北京的地铁图方方正正的,觉得好像一切的地方都是很轻松的就可以到达,却没想到,竟然也要两个小时。
看病,检查,预约,检查,来回折腾了两天之后,聂楠决定在医院的旁边租一个小房间。这个房间可能只有4平米不到一点,墙壁泛着大片大片的黄色,索性还算干净,距离医院也很近。街上住的基本上全部是来北京看病的,有等待床位的病人,有陪护的家属,大家的表情都很凝重,行色匆匆。晚上的时候,楼下的租住的等待住院的小孩子会发出撕心力竭的哭声,空气凝固起来像是有张力一样,好像是再有一个哭声整个环境都会像泡沫一样破掉。
每天早上4点钟聂楠就会爬起来去医院的B超室门口排队,B超室门口放着一张大大的桌子,上面有一根长长的钉子,你把你的检查申请单钉在上面,8点钟护士来上班,他会把检查单拿下来截取前面的几百张张,然后告诉剩下的人明天再来。
4点钟的时候聂楠到的时候发现已经有很多很多人了,大家拥挤在一起,拼命的把检查申请单钉在上面。

老爸手术的哪一天北京很热,他进手术室的时候医生说只能一个人陪他进电梯,他固执的推开了妈妈,非要聂楠陪着。躺在床上以后一定要半抬着身子看着周围,聂楠耳边有呼啸的风声,进了手术室之后,门慢慢的关上,他看着老爸还是半抬着身子看着周围的一切,觉得他可爱的让他想哭。
周围兵荒马乱,聂楠很庆幸,堂姐堂哥妈妈都在。家人就是这样,你最重要的时刻,他们拼尽全力,也会在你身边,总是竭尽全力想要为你遮风挡雨。她内心里除了担心,剩下的都是庆幸和感恩。
时间一点点过去,小哥提醒她不要总是看表,没事的,一直在和他聊天,她却是不由自主的一直看着时间,内心担忧,老爸隔壁病房的叔叔和他差不多进手术室,医生中间出来叫家属谈话,说情况不是很乐观,肿瘤已经侵犯到其他组织,要全部切除。
每个人都心有戚戚然,聂楠内心惶恐,却是坚定的握着妈妈的肩膀,告诉他老爸没有这种可能。其实,她也不知道,但是在安慰妈妈的时候,她何尝又不是在催眠自己呢。
说好的一个小时不到的手术,两个小时之后人才推出来,她冲过去给老爸一个大大的吻,她好想抱着爸爸,对他说我们以后再也不来了好不好,我不忍心让你一个人进手术室,不忍心让你在手术间里面无措惶恐,我更不忍心面对你的抽血、灌肠、手术,如果可以她心甘情愿替他来承受这一切。
这个世界上如果说真的有最纯粹的感情,应该就是父母和孩子之间的爱了吧,我把生命赋予你,愿意为你付出生命,同时,你的孩子也会在那样的时刻,心甘情愿的同样为你付出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