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睡梦中,我被喉咙难以抑制的灼痛弄醒,周遭沉淀着悠长的夜色,仿佛夜已经很深,很深。我轻轻翻过身子,正迷糊着不知时间,突然大门处传来清晰的开门声-----钥匙转动着锁孔,发出金属特有的刮擦声,这门是老旧了,无论动作多么轻巧,都会发出这种声音。
我下意识支起耳朵辨识着渐渐传来的脚步声,噢,那人脚步擦着地面往这边走来,是隔壁的室友。到底是那人回来的晚,还是夜并非如我以为的深?这隔壁住着一对中年的夫妻,平时往往都要凌晨才回来,近日我因工作的事情屡屡失眠,竟然在不知觉中就记住了人家的作息。总是习惯性下心思去仔细排查浮动在自己周遭的声音,好谋得一份安全。
终是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才凌晨1点,可是我好像从很深的梦里醒来,困倦的身子还未缓过来。我慢慢起身,瘫坐在床尾,张着嘴巴大口呼气,鼻子热烘烘的有鼻涕流出来,真个像垂死的人儿一样,鼻子那儿还是个水龙头一般,赶紧着抓过纸巾堵住。
离职后的这段时间,前两个月还过得优哉游哉,到了五月份开始找工作,就渐渐失去了睡眠的兴致,暗夜的房间里,脑袋瓜里的想头咻咻地转动,想法层出不穷,甚至常有错觉----这各种想法把我这十平米的屋子都填满了!闹哄哄地在半空中拥挤和争吵,兴奋得让我忍俊不禁!但并非故意要轻待睡眠,所以往往都会几次三番地提醒自己,该睡了,该睡了,该睡了。
然而用尽各种办法,神智不听使唤,总是在自己毫不察觉的疲惫时刻才咕咚掉进梦里,反正这睡眠就不是自己能掌控的,所以这个月我对深夜渐渐熟悉起来,神思溜达到三四点是常事。
来回厨房灌了几番的盐水,鼻涕水才算缓住了势,喉咙的疼痛也稍微起了一点好变化。
我像一只做了坏事的猫一样,悄悄地注意着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声响,仿佛在本该睡眠的夜里这般折腾,是一件不大好的事。终于又坐在了床尾,深深地呼着气,带着故作的不能自抑的自怜。
扁桃体发炎,真是一件不大却折磨人的事儿。经过折腾,喉头舒服了许多。窗外很远处的声音都可以传到我耳朵里,巷弄的深夜,是静又不静,我像个搜集深夜声响的使者,不自觉地用心倾听这夜晚。
有狗的幼崽在哼叫,是被人刚买来的罢?过了发春季节的猫咪,还是会有些许小骚动,偶尔喵呜一两声,这老居住区不缺横行的老鼠。不远处的马路,呼呼的车子行驶而过,偶尔冒尖的人声都挺年轻的,大约只有年轻人才会放肆地黑白颠倒。
纵然传到耳朵里的声音,说来说去不过这几种,我仍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夜晚一定很热闹,于另外一个我所不能知晓的世界而言。我们人类拥有白天的主导权,而到了夜晚,除了休养生息,更重要的一点是腾出空间给另一个群体起舞。
我并非意指鬼怪,其实那主导夜晚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我并不想探究,只是感受着如水的夜色里沉沉的寂静,仿佛有流动的喧嚣,我不禁觉得有些快意。人有所能,有所不能,夜晚可能本不该属于人。
我曾对夜晚颇为好奇,但这个月的数次失眠,已然让我失去这份探究的欲望-------夜晚有什么呢?从光明穿过黑暗,再进入光明,多了几分冗长的无聊,还要和内心叫嚣的正规作息对抗,颇为疲惫。这夜晚太单薄,经不起枯坐-------这晚我就坐到了四点。
夜晚也是有好的,那就是无人无事可烦扰你的自处。在夜色融融里,唯独自己清醒着,于是忍不住扒开自己的内心、脑袋瓜以及四肢全身,去看看这里头还剩下些什么。夜色里无需作伪,总归都是真的。真到迷乱而不知所措。这样的夜真让人害怕。
拉开窗帘,呵,天竟然已经映着一层淡淡的亮色,黎明将至。
手机屏幕显示上午5点。一夜无眠,就像不曾拥有过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