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家的气氛用两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勤劳”。我常常的会想起那一段非常美好的日子,在那个北方的秋天,总是冷飕飕的,尤其在早晚的时候。
每当吃了早饭我就会和姨姐,姨哥姨弟姨妹去梨园。大姨留在家里收拾家,有时候大姨上午也去园里,有时候下午去。梨园离家里其实很近的,走路也大概二十分钟,可见这个村子是非常非常小了。梨园在村子的最西头,一出村就到了。姨父总是有很多的活在忙碌,姨哥姨弟也是,有时候他们会割豆子,有时候会掰玉米。但是大部分的时间我们就是要从树上把梨摘下来。这可不是个简单的活。
如果早上我们出来的很早。当走进梨园的时候,就可以感觉到露水打湿了我的衣服鞋子。总是想不起来那时候会穿什么样的球鞋?但是总会感觉到脚趾头湿湿的,黏黏的,凉凉的,有时候感觉脚趾头还在鞋里打滑。我是一个很容易着凉的人,所以那时候经常会肚子疼,现在想起来应该是胃疼吧,但是没有关系,一会儿就不疼了。裤腿的地方也会被露水打湿,裤腿也会沾上很多泥点子,看起来真的是一个很标准很标准的小农民啦!姨父总会吩咐我们去树上摘梨。我和姨姐通常是在低的地方。姨哥姨弟总是把书包带来,他们把书包套到脖子上。摘一个梨就放到书包里,摘一个放到书包里。不大一会儿就把书包装满了,这时候他们就会喊我们把书包递下来。一书包梨真的很重,最起码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是这样感觉的。有时候我会拖着书包的底子,因为二哥爬树爬得太高了,我够不到书包的带子。有时候二哥还需要下到低一点到树枝站着才能递给我,有时候当我抓住书包的时候,就会有梨掉下来砸到我的脸上,不过那个时候觉的这样的感觉很好,梨掉到脸上也不会疼的,凉凉的滑滑的,让人感觉到很舒服。
总是让我在梨树底下摘梨是不舒服的,最起码我觉得我应该跟二哥一样爬到树上,但是姨父总是不让,所以我很不高兴,我就趁我姨父不在的时候爬到树上,然后从二哥的手里接过书包,套到脖子上再爬到树上摘梨是一个很荣耀的事情,代表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像男孩一样做这样的事情。但是前提是要征得二哥的配合,他必须同意我这么做,我觉得有时候他高兴了会同意,有时候他不高兴了就不会同意。
但实际上不是这样子的,他同意不同意,完全取决于姨父能不能发现和他觉得我是不是在一个安全的范围,因为如果发现的话,那他就会被姨父狠狠的训一顿,姨父是不骂我的,无论我犯了什么错。这让我很欣慰,也让我能够每年在他们家呆四五十天。所以那时候感觉上树摘个梨很有成就感,或者感觉和特工队一样,总能避开大人的眼睛享受那种自在的喜乐。
我现在记不清那时候的梨卖多少钱一斤,好像是一块钱五六斤,反正是很便宜。不过如果没有钱的话也没有关系,可以用粮食来换,用豆子来换用玉米来换都可以,这个怎么换我也不清楚。买梨的人通常会在将近中午的时候和下午过来,所以我们中午饭常常会拖到下午两三点才吃的上,晚饭就会更晚,在天黑了以后才可以,那时候月亮早就升起来了,不过这一天并不觉得漫长,也不觉得饿,因为我可以随时去吃梨!
有一次来了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骑着两个自行车过来买梨,,问我姨父多少钱一斤,我姨夫告诉她了,她就要买,姨父让我们去给她摘,然后她要先去挑,她挑好哪一个树枝上的梨,那个树枝上的所以梨连大带小就都是她的了,姨父把梨称好后,她就要在那里掏钱。但是过完称以后姨父又从另外一个树枝上摘了一包给她放进去了,所以我说,“姨父那后来摘的梨还没有过称,”
姨父说,“过不过把,就这样吧。”
然后那个女人完钱就走了,我就跟我姨父争执起来,我说,“你今天卖梨的时候少算钱了?”
他说,“全部算了。”我说没有算对就这样我俩争执起来,姨父笑眯眯的看着我说,“你说我为什么要把后来摘的放进去不给她算钱呢?”
我说,“不知道啊。”
姨父说,:“因为她们是其他村里的,来一趟不容易,尤其带两个孩子,而且看见她们也没有什么钱,所以就送给她们一些了。”
我说,“那你不是亏了吗?”
姨父说,“不亏的,我们这家产的东西,多一点少一点没有关系。”
所以那个时候我很不明白,为什么几乎所有的人来了,姨父都会多给?
所有来园里买梨的人,都先要吃个痛快的,他们一定要吃饱了以后才去挑。姨父也专门预备了让大家品尝的梨一筐一筐的放到那里,大家可以拿起来随便吃,有时候有的人会说这梨甜不甜呢,姨父就会从筐里挑一个非常丑的不好看的梨削了皮递给对方吃,说,“你尝一尝这个最不好的,你尝尝看甜不甜?”尝过的人都说很满意,所以每天他都会有很多的样品给到大家,但是这些样品在我眼里那就不是最好的梨,因为有很多梨是从树下捡的。
我很奇怪为什么要把树先捡来的梨给大家品尝呢?后来姨父说。掉到树下的梨都是熟的最透的。所以也是最好吃的,但是很多的人,不喜欢这样从树下捡的,喜欢直接在树上摘的,我姨父自己吃也全部吃树下捡回来的梨,姨父经常对我说,“我给你挑一个梨,保准好吃你挑的那个不甜,我给你的这个甜。。。。”
但是我宁愿吃那个不甜的从树上摘来的梨,也不怎么吃姨父给我选的熟透了的梨,因为我觉得,掉到地下的梨都是不好的,谁也说不过我。唉,这就是我的个性吧,现在都已经一把年纪了,我还是这样子的,很相信自己,经常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所以也经常自己摸索不同的道路,总是碰壁,却也总是坚持,自得其乐,享受这个过程,重视心灵的体验过于看重实际的收获。嘿嘿。。。
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姨父总是让我们先回家吃饭,这时候大姨在下午就已经回去给我们先做饭了,所以我和姨姐还有二哥还有姨弟,我们四个孩子会一起走。从梨园出来,回到村子里有一段路程,这段路程的路两边到处都是庄稼,玉米长得很高,比我们的个头都高,所以我总是多多少少有一些惧怕,所以我就会和姨哥们大声的说话,这样子我就不会害怕了。从他们园子里面出来,右边的远一点的地方就会有一些树,在月光的照射下,这棵树会变魔术,为什么呢?因为我们刚从梨园出来的时候,看起来它就像一个戴着大盖帽的将军,然后再往前走一走呢,却又像一个高鼻子的老人,如果再往前走的话,那就像一只黑熊,如果再往前走看它的话,它就变成一条狗,有时候我们看着它变来变去就很害怕,然后我就说“哇,好害怕。。。”我们大家就都跑了,就这样一路跑回去,很热闹。但实际上心里并不害怕,因为我们几个孩子是在一起的,所以不害怕,有时候我很累了,我跑不动了,我就会停下来,那他们也不会丢下我,他们会停下来跟我说,我们跟你一起走,那是一棵树不怕的,不怕的。
回到家里,大姨给我们经常做的饭就是煮挂面,那个时候煮挂面是很奢侈的东西呢,因为是白面呢!我最喜欢大姨做饭的时候那种酱非常的美味,现在买了很多很多的酱,但是却吃不回当年的味道,真的是好可惜好可惜呢,不过我也在想,假如现在真的有机会吃大姨做的酱也未必有当年的好吃,因为现在吃的东西太丰富了,更重要的是当年的那种味道,是有一个饥饿感在前面的,现在难得有那种饥饿感呀,有时候一天不吃饭也不饿。
如今已经进入不惑之年了,非常非常怀念那个时候,不仅仅是怀念当时酱的味道,更重要的是怀念那个纯真的年龄,怀念那种甜甜的苹果梨的滋味。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