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亚最近烧得很严重,几乎整个国家都着了。虽然地广人稀,但也有27人丧生;更惨的是动物,生态专家估计,有超过5亿动物丧生。
不知道有没有把蚂蚁算进去。
中国历史上也有很多次大型火灾,近的大兴安岭、长沙大火,远的阿房宫、临安大火,文化上的焚书坑儒,甚至修四库全书也算——那销毁的书不是一点两点火能烧没的。
在对历史进程的影响程度上,估计没有一场大火,能跟西晋武库之火相提并论。它基本改变了汉族对北方胡人的军事压制,使胡人入侵时汉族的平乱能力被极度削弱,最终导致五胡乱华、汉人面临亡族灭种的风险。
公元295年,就是著名的肉糜痴呆皇帝晋惠帝元康五年,十月初四这一天,京城洛阳的东北角,西晋武库突然着了大火,因为武库里有食用油——估计还有保养兵器铠甲的各种油,大火着得特别快。而当时的侍中、中书监张华,怀疑是有人要造反——当时很动荡,八王之乱起头的楚王刚造反没几年——因此先指挥军队固守皇宫,然后再去救火;这一耽搁,火根本救不了,整个武库烧成一片白地。
结果是:累代异宝,王莽头,孔子屐,汉高祖断白蛇剑及二百八万器械,一时荡尽。
武库里藏的东西也很奇葩,王莽死了两百七十多年,头盖骨还留着;孔子过去七百七十多年,鞋还收藏着;还有刘邦斩白蛇的剑,这本来就是神话,居然有周边产品。从这西晋版吉祥三宝看,武库确实存了“累代异宝”,估计从汉到晋,王莽、董卓没霍霍掉的历史文物,都在这了。武库拿着当博物馆用,还要放食用油,整得跟京东仓库似的,看来当年京城的土地供给也挺紧张。
更重要的,是那两百八十万件军械。
要知道,从秦到汉到三国,汉族能压着北方游牧民族打,一汉当五胡,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军事装备的领先。一提游牧民族,就说骏马弯刀,确实是他们除了矮马短刀,没别的好东西了,顶多一把骑弓,射程六七十步,浑身上下除了箭头和短刀,没点铁的玩意,防护装全靠老羊皮。而汉族军队,长枪长戟,铁甲铁盾,光一个大黄弩,就能让成阵的几百汉族士兵对抗几千胡人骑兵——弓箭手培养时间长、射程近、持续能力差,远不如弩兵,射程一百七十步的强大弩阵可以给予游牧民族羊皮袄轻骑兵覆盖性、毁灭性的打击,虽然不是超视距作战,起码是射程不对称作战。军事装备上跟游牧民族的代际差,使胡人根本没办法南下牧马,很多时候都是被各种虐。
那个时候,汉族军队根本不怕游牧民族,放眼望去草原上全是手下败将。这也算废话,如果汉人不强大,凭什么是汉人占据东亚大陆上的膏腴之地,游牧民族天天在蒙古高原上挨饿受冻?
结果冬天里的一把火,全给干没了。败家子啊,这是多少代人积累下来的,先不说重新打造要费多少时间,关键是西晋那时候有这个国力吗?国内天天摁下葫芦起来瓢,政治斗争搞得如火如荼,没心思管这些了。
这一下,除了各地部队自己手头上那点存货——这也是会消耗掉的,汉族军队整体上对游牧民族的军备碾压可以说是基本不存在了,大家同一起跑线,拼发育拼野性了。
武库被烧了后四年,西晋开始第二波八王之乱,一口气打了七年。又过了五年,石勒聚歼晋兵十余万,同年前赵攻破洛阳,俘虏晋怀帝。五胡之乱席卷北方大地,在百余年间,北方汉人从两千至三千万人,减少到四百万,有亡族灭种之虞。
五胡乱华的形成,西晋政府的领导能力、团结能力确实是个问题;但当时整个北方抵御能力的缺失,全面的战略崩溃,不能不说其中很大原因是武备的不足。秦末三国乱纷纷,可也没见到胡人南下牧马,反而是公孙瓒、曹操,大破诸胡,刘渊的爷爷也只能投降;护匈奴中郎将,护乌桓校尉,护鲜卑校尉,护得北方胡族牢牢的。到了西晋倒台,刘琨、苟晞、祖逖这种帅才也无可奈何,不能不说军事装备在其中有很大影响——没有强大的军械,冷兵器时代农耕民族的兵员基础素质,确实在先天上跟游牧民族全民皆兵式的兵员基础素质,有一定差距。
一把火,烧了西晋武库,让王莽最终入土为安,也让多少汉人尸骨曝于野。
如果当时武库不着火,如果张华指挥军队先去救武库的火,会不会五胡乱华的情况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