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思绪万千,有很多话要说,东一榔头西一棒。得找个特别方便的平台写下来,名字最好是“繁文”。
但找不到叫“繁文”的app。
于是,下载了“简书”。
2
上大学期间,去听某位外国专家的讲座,学长吴安迪负责翻译,专家说一段,他翻一段。现在知道,这叫交传。当时我们的英语听力有限,所以现场翻译的作用至关重要,否则我们到场只能起到凑人数的作用,还得边听边点头,让专家以为我们听懂了。吴安迪翻译时永远面带微笑,那是他标志性的微笑,将腼腆、谦虚、睿智、幽默、从容、真诚、坦然、澹然融为一体的微笑。专业级男高音歌唱家的声线,非常动听。反应速度极快,零时滞,表述自然流畅。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景仰之情用“滔滔”形容也不为过。那场讲座给我留下印象的是吴安迪,那位专家是谁,早就忘了。
后来跟法文专业的同学孙明君聊天时,我把讲座的情况跟他说了,然后感叹一句:“我哪天才能达到吴安迪那样的水平啊?可望不可及。” 明君不假思索地答道:“放心,你一定能像他那样的!”
很多年后,我成了职业翻译,笔译、口译,两栖动物。
3
有的本领,技术性比较强,你有了榜样,有了追求的目标,一门心思修炼,慢慢打磨基本技能,不断总结、提高,虽不见得能修成“正果” (though 'making it' is very hard to define in the first place),但靠它糊口还是有一定把握的。例如翻译。
但有的本领,天赋决定你的起跑线,也决定你能走多远。
某一年,叔叔来我们家小住。他说最近看了部朝鲜电影,《金姬和银姬的命运》。“电影情节呒啥意思,但是里厢搿歌蛮好听咯。” 然后拿起跟随我爸妈多年的黑箫,把《爸爸的祝福》吹奏了一遍。我爸说,嗯,确实不错,你把谱子写下来吧。叔叔就凭记忆写成简谱,递给我爸。
有音乐细胞的,觉得这种所谓的“本事”稀松平常,对吧?但对我这样天生五音不全、对不起父母基因的人来说,电影看一遍,就能记住主题曲的旋律,既能哼唱、演奏,还能写下来,这本事简直太神奇了。
玩音乐,天赋必不可少。这是没有这种天赋的人的肺腑之言。
(听:《爸爸的祝福》)
4
拍电影,亦如此。
有位导演拍了一部不是音乐剧的音乐剧。
不是音乐剧,因为对白或独白不是唱出来的;又是音乐剧,因为它的灵魂是音乐,看完电影,留在脑海里的,除了视觉记忆 -- 男女主人公的大特写、冰雪世界、教堂废墟、石板街、夜幕下的塞纳河、他们共同凝望的田野 -- 就是那一曲曲绕梁天籁,响彻梦醒。

这位导演叫 Pawel Pawlikowski,这部影片叫 Cold War,《冷战》。
5
据说张朝阳看《恶棍特工》,散场后在影院坐了很久,呆在那里。他不敢相信电影能拍得这么精彩。
我看完《冷战》,也坐了很久,不愿离开。似乎需要时间消化一下。消化什么?当时并不知道。二十四小时过去了,现在知道了吗?还是不知道。
Pawlikowski 的才华,就属于天赋型。他有灵气。要是没灵气,你下再大的苦功也拍不出传世作品。
一个半小时,用镜头和音乐,以及极简的对白,在黑白银幕上讲了一个并非黑白的爱情故事。

6
故事开头的情节,自然会让中国观众想起冯小刚的《芳华》。

但很快,你就会忘记《芳华》。No offence. Though both are visually sumptuous, unstintingly so, they are as different as chalk and cheese.
Yes, chalk and cheese - the same can be said of the two protagonists:


就是这样一对异型异性,擦出了融化雪原的激情,喷发、延烧、返照十五年。
没有催泪弹,没有撕心裂肺,没有说教,没有拔高,没有对爱情的讴歌,没有对自由的呼唤。
影片拍得很真实,每个场景的气味似乎都能嗅到,但更真实的是他和她:他们不是概念的载体,他们有血有肉有“残缺”,他们相遇相拥,共同迈向永恒的完整。
最痛的痛,是心在无声地渗血,最痛的痛,无法宣泄。
Never before have I seen the power of the powerless so powerfully portrayed: Not to be, in order to be.

这是B站上可以看到的预告片:《冷战》
看完预告片,我相信不用我推荐,很多人都会产生”我想看“的冲动。
看完电影,你会发现,任何影评都是多余的,任何形容词都是苍白的。你的体验是不可言说的情感体验,是一趟让你深陷进去、难以自拔的情感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