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米

黄昏时,在街上游荡,偶遇街头一小小肖米店。顿感惊奇,因这店在平时是不多见的。进店寻位,临窗而坐,点上一盘肖米,慢慢享用。食毕,思绪竞起,故作一小文,以此为念。

我的家乡位于粤东某个角落,家乡的美食多种多样,譬如牛肉丸、萝卜肠粉、糯米卷、糖葱、猪肠胀糯米、花生糖、腐乳饼、功夫茶、陈皮、药桔等等,不胜枚举。而其中最令我心醉神迷的则是肖米。

倘若你不是与我来自同一个地方,你会以为“肖米”是一种米——可惜错了,“肖米”不是米,它和米全无关系。肖米类似于饺子,可饺子的外形与气味却不能与之媲美。仔细看来,肖米像一只束口的小米袋,上部集中的皱褶犹如一朵盛开的花,下部如袋子般鼓鼓地装满了馅料。肖米馅不似饺子馅多肉,它的馅是素馅——碎豆干和碎萝卜,香而不腻。新鲜出炉的肖米热气腾腾,夹一只轻轻蘸上些许甜醋送进口中,再慢慢咀嚼。瞬间,香、酸、甜——肖米的气味挑逗着你的味蕾,肖米的温度撩动着你的胃口,让你忘乎所以地将它变成腹中物。此情此景,能不醉人么?

早已忘记肖米是何时以何种方式出席我的生命。肖米是小时候母亲手中的魔法?还是亲人走访时带来的礼物?抑或是我从旁人口中听到的赞誉?我只是清晰地记得,自从我的味觉捕捉到肖米的气息,我的味蕾便如脱缰野马般不可控制地迷恋它。与朋友游城,临近中午,我们总会找到一家肖米店,点一盘肖米,让它洗去我们的疲劳。肖米物美价廉,五元一盘,数量足以填饱饥饿的肚子。一段时间过去,提醒我放下手中筷子的不是饱满的肚子,而是物尽盘空的信号。于是起身结账,发现肚子已经胀圆,只好挪动脚步,慢慢走出小店。

暑假,我坐车回到阔别多时的故乡。正如每逢假期我会访亲探友一样,每次回家,我总是呼朋引伴到肖米店吃上一盘渴望已久的肖米。母亲见我如此喜欢肖米,某天她对我说:

“妹妹,既然你这么爱吃肖米,不如我们明天来包,让你吃个够。”

我欣然答应。

第二天中午,母亲备好了材料——馅与肖米皮。我把手洗一一遍又一遍,生怕手上的灰尘弄脏肖米皮。我虔诚地小心翼翼包着肖米,仿佛不是在做吃食,而是在雕刻一件艺术品。然而我的双手不够灵巧,终究不能像母亲一样包出如花皱褶,只会混乱地把馅包好,不让它露出来。蒸熟肖米,我迫切拨开白汽,看到了丑陋的肖米,然而色香味俱在,吃着自己的劳动果实,别有一番滋味。

口之于味,有同嗜焉。美食人人皆爱,可并不是人人都能淋漓尽致描绘美食的美。我爱肖米,奈何知识浅薄,任凭我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始终找不到一个绝妙好词来赞美它,只好让我的味蕾臣服于它。

漂泊他乡,吃上一盘肖米变成了一种奢望。有时候在街上徘徊,寻遍街头,也未能看到肖米的踪迹。纵使是见到了,进店品尝,却发现它的味道与家乡的肖米相去甚远,只能悻悻地把它当作一种充饥的食物——大概我只爱家乡的肖米,也只有家乡的肖米能让我的胃口为之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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