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贰爷
楔子
江南春早,春寒料峭。虽说已是三月,夜间仍是清冷萧索。
梅里城郊,由横街到牌坊的大路上,行人稀少,树梢摇曳,冷风索然,寂静已极。
凌剑山庄门外两盏红色的灯笼在寒风中左右摇晃。大门半开,银灰满地,已是中夜,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月影下,竟横七竖八的躺着30多具尸体,每具尸体都是一剑封喉,就似被柳叶儿轻轻划过。
屋子里没有别的颜色,只有黑!
后院,一棵在三月里尚在开花的梅花树下,站着一位身着白色长衫,身材高挑的男子。一个黑衣少女动也不动地跪在她身后,仿佛亘古以来就已陪着他跪在这里。而且一直可以跪到万物都已毁灭时为止。 白衣男子双手紧握,紧咬嘴唇,嘴角间似已有鲜血直流下来。黑衣少女双肩剧烈抖动,芊芊玉手捂住口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在黑色的衣裙上,瞬间就被月光照亮了,晶莹透亮。
白衣男子和黑衣少女是名震锡城的凌剑山庄少庄主慕容嘉慧和二小姐慕容沅儿。三月初一,凌剑山庄老少30余口,一夜间横尸庄内。老庄主武林忠义大侠慕容博,夫人天下第一暗器名家千金萧飞飞也殒命于当日。少庄主与其妹因当日去惠能寺上香,半路被大雨困在寺内,免于杀生之祸。
夜。夜雨如丝。冰冷的雨丝,鞭子般打在慕容嘉慧脸上,却打不灭他心里的一团火。
因为仇恨燃烧起来的怒火,连沅儿的眼泪都打不灭,何况这一丝丝夜雨?
夜已很深,黑暗的道路上,却忽然出现了一盏灯。在这冷雨如丝的深夜里,路上怎么会还有行人?慕容嘉慧没有去想,也没有去看,他根本不想管别人的闲事,谁知道这人却偏偏走到了他的面前。
一盏昏黄的明灯照着这个人的脸,她竟卓然仁立着一个体态如柳、风姿绰约的绝色少女,一手轻抚凤鬓,一手微弄衣袂,柳绝色少女柳眉微展,轻轻一笑,笑声冷削阴寒,满含怨毒之意,直叫人难以相信是发自如此娇柔美艳的少女口中眉低绥,明眸流波,却不住向来路凝睇! 道:慕容公子可知贪心不足脏婆婆?脏婆婆的柳叶儿剑委实薄如蝉翼。话声微顿,突然又轻笑道:没想到名极一时的凌剑山庄倒也是抵不过脏婆婆的一招柳叶弯眉呀!慕容嘉慧的脸色苍白,白的毫无人色,一身白衣在月光下似乎闪着凄冷的银光。他双手紧握,青筋爆出,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冷冷道:脏婆婆现在何处?我便是豁出命去也要让她还我庄30余条性命!只见那少女笑道:慕容公子好大口气,正如你现下的武功,只怕是给脏婆婆做个下酒菜吧!突然,少女双眸熠熠生辉,铮铮的盯着慕容嘉慧,缓缓道:若要报的满门惨死之仇,必先去武陵山血雨门,寻得司谷道人,便可报的血海深仇。说话间,衣袂飘飘,依然消失在暮色中。
翌日,慕容嘉慧和沅儿将庄中30余具尸体入棺葬于郊外青龙山下。立碑,烧纸,祭拜。
一切收拾停当,慕容嘉慧带着10岁的沅儿,腰上挂着正是凌剑山庄的镇庄之宝‘梅凌剑’直奔武陵山。
一丝风声也没有,穹苍就像是一块宝石,湛蓝得没有丝毫杂色,阳光从西边射下来,照在路上,翠绿的剑柄在阳光下闪着凄冷的光……!
第一篇
贪得无厌- 脏婆婆
月圆。雾浓。圆月在浓雾中,月色凄凉膝陇,变得令人的心都碎了。
脏婆婆就好像幽灵般忽然间就在浓雾里出现了。
她皮肤黝黑,黑的仿佛像挽联上的花,诡异扎眼。背上仿佛压着块看不见的大石头,压得她整个人都弯曲了起来,连腰都似已被压断。 那压的她不可喘息的并不是石头,而是从四方强取豪夺,瞒天过海骗来的宝贝。
但凡只要你对脏婆婆的包袱有想法的时候,脏婆婆满是皱纹的脸上总微微笑着,露出只剩下为数不多牙齿。只是,你还没有伸出手触碰包袱前,便已经嘴角就像马一样喷出了白沫。 白沫忽然又变成了红的,变成了血。这时,脏婆婆还站在那立,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已变得说不出的诡秘可怕。
脏婆婆藏在灰布长裙里的一双脚上,穿着的竟是双色彩鲜艳的绣花红鞋子。就好像新娘子穿的一样。不过鞋面上绣的并不是鸳鸯,而是只猫头鹰。猫头鹰的眼睛是绿的,好像正在瞪着你,讥嘲着你的愚昧和无知。
第二篇
麻风堂
长江穿过中原,激流而下。在上游地区有一个名叫汰州的小镇,汰州并无任何值得夸耀的地方,只在西郊有座汰山。此山荒凉之极,寸草不生,整座山怪石嶙峋,这些怪石遍布的裂缝中竟有一个巨大的石洞。洞中溪水潺潺,钟乳交错,冬暖夏凉。
若说,单单是个石洞便也罢了,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此石洞洞口多了三个鎏金大字‘麻风堂’!
江湖中对麻风堂的传闻来自于其堂主。
据说,麻风堂堂主黑纱遮面,终年一袭黑袍,下身却十分庞大,似乎要将整个汰山包裹进去,不留一点。没有人见过堂主的真面目,也无人知晓堂主的年岁,只知道其声如黄莺般清脆,语声柔软,就似在耳边轻轻呢喃,如若不看其身型,都会以为是个妙龄少女一般。
江湖传闻有道:麻风堂主每月月圆之夜必食用童男精气,如若不然,便气血倒流,血脉逆行,身型佝偻,变成一个巨大的如同饕餮般的怪物。由于变身后的堂主浑身呈现诡异的紫色,故名曰:籽儿。
麻风堂堂主籽儿座下有四大使者:
色使:啵啵儿(圆头大脸,眼光猥琐,鹰钩鼻,薄嘴唇)
钱使:脏婆婆(贪得无厌,见钱眼开,通体黝黑,毫无廉耻之心)
酒使:尼尼微(语出惊人,嗜酒成性,终年酒醉不醒,却似看透一切)
颜使:花枝章(瘦骨嶙峋,眼眶深陷,为堂主采集童男精血驻颜之用)
籽儿与其四位使者藏于汰山中,夕阳西下,秋风吹着蓑草,岸上渺无人迹,一只乌鸦远远的飞过来,落在洞口的枯枝上。
隐约间,洞口隐隐的站着一个下盘巨大的人影,却又似若隐若现,飘飘乎乎……。
第三篇 黄历、大吉
九月初三,整个汰山被初秋的凉意笼罩着。枯黄的落叶悄然无声的落在山路上,不知不觉间已是厚厚的一层。
远处,飞驰的马蹄将地上的落叶踏的飞舞起来。两名青衣长袍,脸色凝重的大汉在马背上大声呼道:速速禀报堂主,徽州袁公子到……徽州袁公子到……袁公子……到……!
随着喊声,只见麻风堂内瞬间灯火辉煌,就像霎那间燃起了千盏万盏明灯,脏婆婆脸上更是被可怖的,满是皱纹的笑容堆满。只见她,仰天长叹一口气道:终于来了,10年了,终于来了!说完,竟从她平日狡黠的眼中流出了两行泪来。在明晃晃的灯光下煞是扎眼。
其余三个使者更是像打了鸡血似的,忙着指挥小厮们打点布置。顷刻间,如血般红色的帐缦,红色的地毯,红色的桌布,红色的椅垫,竟连蜡烛都是血红色的。在山谷中蔓延开来!
夜,静静地笼罩着整个山谷。汰山的深谷内却亮如白昼。
脏婆婆蹒跚着,佝偻着背,嘻嘻的走向山洞深处。在一处满是爬山虎的石门前停了下来,伸出如鬼魅般的手,拍了3下门,嘴里喃喃着什么,片刻间,门吱噶一声打开了,两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浑身颤抖着,站在两旁,两眼直直的望着彼此,眼眶中似攒满了泪,却又不敢落下,脸色惨白,连呼吸都敢出声。
脏婆婆,来到一张梳妆桌前,缓缓道:堂主,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袁公子也在南边儿的房中歇下。只是舟车劳顿,袁公子似乎面色有些苍白。堂主可要过去看下?只听见有个语声道:不必去看了,晚上进了洞房他便会痊愈了。那语声轻柔甜美,期间竟带着满满的娇羞。脏婆婆笑着缓缓道:堂主莫不是害羞了?这么多年了,堂主心心念念的如意郎君终还是来了,堂主今晚可要好好多饮几杯啊。随即那语声又道:打从我见了袁郎那一眼后,便认定了他是我此生要嫁的人,若不是袁家两个老不死的百般阻挠,我与袁郎早就百年之好了,哪还要等到现在?此时,语声突然变得很尖锐,似乎如一把利剑似的,后又道:还是婆婆心思缜密,若不是婆婆将那老不死的切了人头,怎会有现如今的如花美眷呢?说着嘤嘤的笑声布满了整个房间。
南边厢房内,满屋红烛高照,紫檀木的家具被红烛照的呈现出诡异的紫色。左边紫檀长榻的旁边蜷缩着一个瑟瑟发抖,脸色惨白,肚子凸起的男子,约莫也就二八年岁的他,头顶束冠处竟有些看得见头皮,油光的头皮上黄豆大的汗珠不断的冒出,浸湿了领口,月牙白色的长衫上映出了一滩黄色的汗迹,也不知是汗味还是体味,一股难闻的气味夹杂着各种恐惧感扑面而来。委实让人不想再看他一眼。
约摸了半盏茶的功夫,门缓缓的打开,花枝章笑嘻嘻的走了进来,或许是笑的的太过分的缘故,原本骨瘦如柴的身体随着笑声抖动起来,发出嘎嘎的声音。笑道:袁公子,请起身,堂主吩咐小的给您宽宽衣。只见那白衣公子:身抖如筛,汗如雨下,颤声道:这位大侠,放,放小的一条活路吧,小的,小的,小的愿……,只见语声还未说完,啪啪两掌便向白衣男子刮来,瞬时间,白衣男子脸上出现了两个大手印,顷刻间红肿起来。只听见花枝章狠狠道:白皮猪,别给你脸不要脸,要不是堂主对你情有独钟,只怕你早就下去陪你那两个老不死的了,给我快点下来,换衣服,成亲拜堂去,若让我们堂主稍有些不痛快,我便烧水,去毛,扒了你的猪皮,割了你的猪肉喂狗去!只见那白衣男子,张口惊呼一声,白色裤腿处流出渴一股黄色液体,抽搐几下后,晕了过去。
花枝章摇摇头,弊睨的捏着鼻子,对着身后的青衣大汉道:把那吓破胆的白皮猪,洗刷干净,换上吉服,带去大堂,我去堂主处禀报。
大汉应了一声,极速上前,拎起白衣男子,大踏步的走出了南厢房。
此时,一阵风吹过墙上挂着的黄历,上面写着:九月初三,大吉,诸事皆宜!
第四篇
大婚
大堂内红烛高照,酒香四溢。
梳妆台前,一双芊芊玉手,捻起一打石榴红的口脂,送至唇边。铜镜被满屋的红烛照的金光灿烂。猛然间,铜镜中一张血盆大口宽至耳下,再细瞧,那大嘴上方两个铜钱般大小的鼻孔内,黑色的鼻毛随着呼哧呼哧的喘气声颤动着。一双沓拉着的细眼儿,似永远都无法睁开,但在今夜却弯的像个新月一样。如若说,这样的五官长在一魁梧大汉的脸上也是世间少有了,更不用说是一女子了,便是寻遍天下更是少之又少,古今罕绝。这并不是最可怖的,最为可怖的便是那一脸的麻点,满脸满颈尽是,即便用了整整三盒玉簪粉,鹅蛋粉也无法掩盖。也许,这便是麻风堂名字的由来吧。两根三寸长的星子黛用的只剩下指甲盖大小了。朱砂红霜也用的个底朝天了。
如此便可理解袁公子知道知道自己要拜堂成亲后晕厥过去的缘故了。
堂主对着铜镜娇媚的笑了笑,身后两名身如斗筛地女子,颤颤巍巍将红盖头盖上。
袁公子被大汉扔进了一池温水中,方才苏醒过来。醒来后的袁公子眼中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恐惧。虽说,五短身材,但从水中一跃而起的速度更是快的惊人。顷刻间,从后背抽出一把手掌大小的匕首,眼光中尽是愤恨与痛楚,握紧匕首的双手青筋凸起,牙齿咬的嘎嘎作响。嘴里喃喃道:爹爹,娘亲,孩儿来给你们报仇了。说话间听到外间有脚步声传来,稍过半晌,一个小厮拿着一套红色的吉服缓缓的走了进来。霎那间,袁公子又恢复了之前懦弱无能,胆小如鼠的模样。小厮帮着袁公子穿好了吉服,小厮在前方领路,袁公子颤颤巍巍的走向大堂。
喜乐响起,红烛燃的噼啪作响,脏婆婆搀着下身依然庞大的堂主,缓缓的走来。交给了袁公子,袁公子默默的拉着这个他不敢正视一眼的新娘,恍恍惚惚的完成了所有仪式,听着啵啵儿阴阳怪气的喊着:送入洞房后,拉着籽儿进了洞房。
此时,大堂内欢声四起,小厮们喝酒划拳,莺声高歌,好不热闹。
角落里,花枝章一盏一盏的喝着酒,满眼满脸通红,他似乎喝下去的不是酒,是水。是满心的苦水,是无法向外人道的泪水。尼尼微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一如继往的醉醺醺的笑着。笑的很诡异!
月,漫无目的的洒下来,罩着整个汰山,罩着那道山谷,也罩着花枝章无人知晓的内心……!
第五篇 江氏玉郎
长江以西,春意融融。
弋阳县城区西南部,峰峦叠嶂中似有无数形态酷像乌龟的象形石,亦或是远看去象一只硕大无朋的巨龟,这便是龟峰的所在。素有“三十六峰七十二景”之说,集“奇、险、灵、巧”于一身,素有“江上龟峰天下稀”和“天然盆景”誉称。
在这怪石嶙峋的石堆中央,有一座小城。名曰:龟老镇。此镇虽小,可五脏俱全。远不比那些喧嚣的大都市差,城中店铺林立,青楼酒馆,赌坊钱庄一应俱全。
镇南有一独栋小院儿,粉黛青瓦,碉楼画栋,一边儿院墙内一支红杏偷偷窜出墙外,在春风中恣意摇曳,将春天的气息散布的淋漓尽致。
小院儿内更是春光旖旎,一位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着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的矮个子男子围着一群身型婀娜,曲线玲珑的丫头们打闹着,笑声中带着娇喘,假意嗔怪,与这春色撩人的时节倒是搭配的极为恰当。
此人便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小潘安~江玉郎。
江玉郎个子虽不高,但脸确实又圆又大。宛如八月十五的月亮般,白皙的皮肤映衬着红扑扑的脸颊,一双如月牙儿似的双目中,已充满了春色。似在他跟前跑着,跳着的丫头们都已是赤裸般一样,喉咙里呼哧呼哧的发出粗重的喘息,额头上黄豆般的汗珠沿着脸颊淌了下来,但这些丝毫也为减少他对于丫头们追逐的兴致,依然挪动着笨重又矮小的身子,呼哧呼哧的用力跑着。嘴上的笑容更是无法掩饰了。
据说,江氏玉郎的祖先是皇族,当年太祖皇帝建国后,允许皇亲贵族们自由圈地,但江氏家族祖辈身材五短,骑不得马,所以,每次都是轮到最后别人不要的地方。江氏虽身材不好,却聪明过人。尤其是买卖,无论做什么买卖,只要江氏接受,必定生意兴隆,日进斗金。龟老镇超过八成以上的店铺都是江氏门下,因此,这三代单传的江氏玉郎便是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孩子了。
三月初三,江玉郎已到了弱冠年华,其父江龟年来到正厅,正色道:玉郎啊,你也到了弱冠之年了,按祖宗规矩也该成婚了,为父给你说了门亲事,你可愿意?玉郎道:儿子都听父亲安排。没有啥愿不愿意的!江老爷笑笑道:为父在朝时有一挚友,为人爽直,膝下只有一女,名唤,土娇娘,今年二八年华,生的玲珑剔透,娇俏可人,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姑娘,你必定中意的。他看了看江玉郎又道:我已修书给了土老爷,土老爷也甚是欢喜,明日三月初四乃黄道吉日,你带着聘礼去往苏州,于你未来丈人见个面,商量婚期,如何?江玉郎道:父亲所觉得满意便可,自古以来婚配大事便由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的,玉郎都听父亲安排。江老爷开口大笑道:玉郎呀,此去苏州还有一个目的,苏州乃是江南第一大镇,人口稠密,你也可在苏州多多留意,江氏家族的买卖也该换换地方做了。说完端起茶杯泯了一口茶,又道:只是此去比要经过江北汰山,此山虽不高,可及是凶险,听说山中贼寇时常出没,你可要小心才是。此去苏州,府中教头梁护卫与你同去可保你一路平安。江玉郎笑着道:父亲不必担心,小小贼寇,何足挂齿,我江氏门下从未怕过,何惧这贼人倭党。说完,便于江老爷去往内室商讨聘礼之事了。
翌日,和煦春风中,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带着聘礼和丫头婆子们出发了。江玉郎满面春光,精神焕发的坐在鎏金马车里。春日里各种花香飘进了车内,江玉郎心也醉了。
第六章 玉郎枝章梦殒汰山谷
话说玉郎公子浩浩荡荡带着家丁仆人前往苏州迎娶美娇娘。不知不觉间车队来到了汰山脚下。
这日,车队缓缓行入汰山山谷中,谷中雾气弥漫,山道上碎石,坑洞,满满皆是,车队停停走走几个时辰却未走出几里,江玉郎在车里颠簸的头昏眼花的,叫停了车马,准备透透气。谁知,正当他走出鎏金马车的一刹那,只觉得眼前一黑,似乎被子张黑色的大幕遮了起来。一股骚臭味扑面而来,江玉郎瞬间晕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一间石室中了,石室中央有一张石床,是床上铺着柔软的羊毛皮毯,石床上方一盏火游灯将整个石室照的犹如白昼。石床前站立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女人,黑色的头发披散着,三角眼,塌鼻梁,血盆大口,满眼淫光看着他。半晌后,麻堂主开口说道:你就是江西有名的小潘安江玉郎吗。还未等玉郎回应,只见麻籽儿用力的扯去了自己的黑色长袍,如恶狗扑食似的扑向了江玉郎,灯光下,如八仙桌大小的巨臀疯狂的扭动着,石室中充满了堂主欢愉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石室的黑暗角落里,花枝章两眼通红,骨瘦如骷髅般的脸上,青筋凸起,鼻孔拼命的张合着,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看着灯光下剧烈扭动的巨臀,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一盏茶的功夫,石室内叫声渐渐停息,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可只听得到一个人的喘息。
堂主起身,光着身子走到花枝章面前,用手指抹过嘴唇,轻蔑的说道:死鬼,你可看舒坦了?花枝章喉结上下剧烈颤动,一颗蠢蠢欲动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颤颤的说:没,没看够,看不够!堂主突然花枝乱颤的笑道:那还不快来,你要让我等多久?于是,石室中又是叫声连连,娇喘嘘嘘了一盏茶功夫。
大约过了半柱香时间,堂主打开了石室的门,对着门口的脏婆婆说道:把里面收拾干净,我去正堂,江公子的行李细软需要人照看。于是,扭动着粗大的腰肢走向了正堂。
脏婆婆走向石室,对于里面的惨状,她似乎习以为常,只是对着已经血肉模糊的花枝章摇了摇头道:色字头上一把刀,你这一把枯骨怎经得起她坐两下,哎,下辈子可别再这么贪色了。于是吩咐小厮们用破席草草的将花枝章和江玉郎卷起来,扔在山崖下的乱石堆里。正当两人尸体被扔出去的一瞬间,花枝章无法闭合的双目中满满的含着不舍与满足,又似乎满眼无奈的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下体,不知所措。
第七章 尼尼微自断红尘梦
初冬,霜降!
万里荒寒,连夕阳都似已因寂寞而变了颜色,变成一种空虚而苍凉的灰白色。
尼尼微也一样。
紧紧握看一柄刀;苍白的手,漆黑的刀!
苍白与漆黑,岂非都是最接近死亡的颜色!死亡岂非就正是空虚和寂寞的极限。
脑中挥洒不去的全是花枝章与堂主鱼水之欢的场景。历历在目,如影随形。
他在往前走。他走得很慢,可是并没有停下来,纵然死亡就在前面等着他,他也绝不会
停下来。
这麽走,要走到何时为止?
他不知道,甚至连想都没有去想过!
现在他已走到这,前面呢?前面真的是绝望?当然是!他眼中已全是绝望,他手握着的也是绝望,他的刀象徵着的就是死亡!
漆黑的刀,刀柄漆黑,刀鞘漆黑。
这柄刀象徵着的虽然是绝望,却是他的生命!
属于他的一个人的,仅剩的,生命!
因为……这是堂主在他18岁生辰送他的刀,漆黑,冰冷,像极了尼尼微下塌的眼角。也像极了堂主黑色的裙摆。
哀莫大于心死!
淡谈的星光,照在这件本来一尘不染的月白僧衣上,衣上的墨迹凌乱。
他静静地看着,就像暗室中看着邢一点闪动明灭的香火。
红尘嚣嚣,心伤情仇,翻涌而来。
香火缭绕间一个声音缓缓响起:施主,已经7天了,若断不了这红尘之念,请回吧!
“不,我心已决”,尼尼微从齿缝间硬生生的挤出了五个字,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剃度刀朝着脑门刮下去了。
门外,雪将住,风未定。破庙内,剃刀划过头皮的声响碾碎了地上的冰雪,却碾不碎天地间的绝望……。
此刻,没有人,没有声音,红尘中的喧哗和烦恼,似已完全被隔绝在屋门外,唯有佛音清远,伴着尼尼微腮边的一抹泪没落而下。
此间,江湖多了一位绝情和尚,法号:无垢!
第八章 汰山崩麻风堂灰飞烟灭
夜很静,静得仿佛可以听见露珠往花瓣上滴落的声音。流星刚升起,一弯蛾眉般的下弦月,正挂在远处的树梢。风中还带着花香,景色神秘而美丽。
汰山,在这寂美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宁静。
月满中天。
寒风中浮动着梅花的清香。香气之中,却充满了肃杀之意。
风从窗外吹进来,月光从窗外照进来,风和月同样冷。堂主悄然坐在窗口梳妆台前,面纱已然揭下,烛光中麻点濯濯,煞是扎眼。
脏婆婆佝偻着身子,颤巍巍的站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充满了哀怨。
麻风堂昔日辉煌岁月如胶片般在脑中浮现。
举目四望,满眼残垣,尸横遍野。
玉女神功耗尽了堂主半生功力,纵然吸光了堂中所有纯阳精血都未练得一丝花容月貌。
冬夜的雨总是令人愁,尤其是在汰山,落寞的山岭,倾斜的石径,泼墨般的苔痕……!
望着镜中不堪入目的脸,一行清泪爬上了嘴角。
雪,遇到温暖的阳光,当然会溶化,然而,一块千年寒冰却不会溶化,不但不溶化,反
而会使阳光变冷,变得黯然失色。
惊鸿一瞥间,堂主猛的抽出枯枝般的手掌,用尽最后半生功力击出一掌,脏婆婆大声惊呼:不要……!话音未落,万丈悬崖惊雷滚滚,汰山崩动,巨大的声响震彻山谷……!
一道道闪电撕裂了黝黑的苍穹,一颗颗雨点珍珠般闪着银光,然后就变成了一片银色的
光幕,笼罩了黑暗的土地。现在本来已经应该是日出的时候了,可是在没有闪电的时候,天地间却更黑暗。
3个时辰后,一切归于沉寂!
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
万里飞雪,将苍穹作洪炉,溶万物为白银。
雪将住,风未定~~~~~!
那茫茫的冰雪厚重地落下、掩盖住了曾经辉煌一时的麻风堂。
在这个江湖上,曾经多少年少轻狂、快意江湖,但只是江湖滔滔洪流中的一浪而已。
去的尽管去了,来着尽管来着……生死悲欢,就是如此。
远处,月色中矗立着两个飘逸的身影……!
慕容公子,沅儿看着这一切,嘴角微微上扬!
山坡下的一丛杜鹃已经开花了,远处的青山被春雨洗得青翠如玉,一双蝴蝶飞入花丛,
又飞出来,山间寂寥,仿佛已在红尘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