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十年
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三娘一路上紧紧握着娘的手不敢说一句话,呆呆观望着车外滴滴细雨,听着阵阵马蹄踏响,未来的日子会怎样?小小年纪的她充满了好奇。
就在昨天,她从山间采花回家时直接娘亲着急地收拾行李,说要带三娘去大户人家过好日子。三娘嘟着嘴一脸不开心,因为她一点儿也不想去郓州的大户人家,爹爹在世时诉过她城里的人心眼儿都很坏。
但娘要去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只要乖乖做好自己,少说话、少惹事就好了。马车不知走了多久,只听见娘轻轻呼唤着三娘的乳名,她才从朦胧的睡意中苏醒。
三娘随娘亲下了马车,只见一位规规矩矩的管事急匆匆地从大门走出说是来为我们安排住处的。
十年来,她第一次出远门看到外面的世界,才知道原来房子也可以如此豪华,她仰起头,指了指高挂在大门上的门牌,发丝在风中微微浮动,嘴里碎碎念道:“什么家庄?”
娘在一旁望着自己的女儿笑了笑说:“扈家庄,三娘,以后这儿就是我们的家了。”
三娘默默点头,心里却有些不快,难道娘这么快就忘记爹爹了吗?在三娘心中家只有一个,便是有爹娘的地方。
迎面走来的是一位凛然的老爷,后来才得知他是扈家之主—扈太公也。起初三娘是惧怕眼前这位大人的,可之后又见他握起娘亲的手,投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以后这就是你们娘俩在家了,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说罢,扈太公又弯下腰来,对三娘露出友好的微笑:“你叫三娘吧。那好,这小姑娘从此就是我的女儿了。”
“记住了,你叫扈三娘。”
三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无意间却瞥见了躲在门外的男孩,他眼中满是怒意,这可把三娘吓坏了,她大气也不敢喘。
扈太公也发现了门外的男孩,便迎了迎手:“成儿,快进来,以后这便是你娘亲和三妹了。”
娘微笑着想握起扈成的手,扈成却不留一丝余地的甩开,说道:“我只有一个娘,你们都不是我亲人。”
只留下娘被摔倒在地,还有让冷冷的背影,和那冷得让人心寒的话语在空中回荡。
那年她初出到扈家,十岁,他十三岁。
夏日悄然而至。扈太公告诉三娘,扈家的孩子都要学武功的,她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高墙上,双腿不自主地晃动着,静静等待着,教她武艺师傅的到来,师傅是高是瘦?是矮是胖?她开始尽情编织着自己的幻想。
扈成刚好路过,看到眼前的女孩心情更加不快了,他扬起手中的剑尖向三娘旁边的高树,不对!是树上的马蜂窝。扈成冷冷的收起剑,露出一副“是你自己找的”表情,便扬长而去。他不是讨厌她,他只是替自己的娘亲感到不值,扈成双目露出几分忧伤,他是不会承认什么娘和妹妹的。
“啊,救命啊。”三娘不明情况的大声呼喊,只见一群马蜂追来,她有些措手不及,从高墙直直摔下,不过刚好被新来的师傅看到立马救起。
而此时扈太公,扈成,三娘娘亲在吃饭,娘亲一个劲儿将菜夹给扈成,而扈成只是将碗移开,一一拒绝,“我不喜欢吃你碰过的菜。”
一位下人慌慌张张地来报信:“三娘受伤了!”这可把娘吓坏了,却见在一旁静静吃着饭的扈成开口:“是我做的。” “故意的。”
扈太公看着自己的儿子,气急败坏,一巴掌重重地打在扈成的脸上,扈成愣了一会儿,一言不语。
那天扈成将伤势还未痊愈的三娘拉到一边。
眼神还是那样冷若冰霜:“你家三娘是吧?我警告你,让你娘别出现在我面前,还有你,不然有你们好受!”
扈三娘静静地望着眼前的男孩,待他离去,眼泪不自主的夺眶而出。
那年她十三岁,他十六岁。
扈三娘手持两口日月双道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师傅教的招式,林间数只鸟也禁不住被他的气势所震撼,直冲云霄。察觉草丛那边有情况。扈三娘小心翼翼地躲在石头后。
果然,难怪发觉四周空气都要凝固,是扈成。可他却不像是来找麻烦的,更像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四处寻找着什么。
直到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三娘才起身凝望,忽然间发现了什么。是的,在小溪深处有一块被人遗忘的玉环,这不正是扈成每天系的腰间当成宝贝的玉环吗?
三娘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其取得手。
眼看太阳就要下山了,得赶快交到扈成手里才好啊。
扈三娘一路连走带跑找到扈成,气喘吁吁地说:“喂,你的东西,我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拿到的,你可不要再丢了。”
“不用你提醒,这是我娘的东西,我自然会保护好。”扈成看着眼前这位全身衣服湿透的女孩,语气稍微平缓了些。
不知是感觉还是事实,扈成,好像不再那么针对三娘了。
“扈三娘,站住!”一群不良少年闯入三娘犹犹豫豫地转身,心想:糟了,祝彪他们又来敲诈了。
带头的祝彪将棍子指向三娘的头说:“扈三娘,快点拿点银子出来,小心你小命不保!”
这一幕恰巧被扈成看到,他会伸手一援还是袖手旁观。犹豫片刻,扈成还是走到祝彪面前:“祝公子,若这事被祝太公知道可不好,我已经前去通知他老人家了。”
祝彪先是瞪了扈成一眼,便落荒而逃了。
那年她十六岁,他十九岁。
梁山恶贼来犯,扈家庄乱成一团,扈太公惨遭李逵毒手,扈三娘手持日月双刀与李逵对战,可黑旋风李逵毕竟不一般,两下就将三娘打倒在地。
李逵的拳头一个劲儿伸向扈三娘,这回三娘的性命就要结束了吗?她坦然闭上双眼。
一眨眼的功夫,李逵被一个黑影牵制。三娘好不容易才看清楚前来相助侠士的面容,不对,是扈成。
李逵大怒:“来者何人,竟敢挡老子!”
扈成同李逵大战三百回合,全身上下都是伤。
扈三娘在一边抽噎,倚在树旁动弹不得。
只见李逵伸出一把利剑,扈成为不死于敌人之手,纵身坠入深崖之中。
扈三娘眼前突地一片漆黑,曾经她是那么讨厌扈成,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她失声痛哭喊道:“二哥。”曾经她从未想过把他当作哥哥,而今发觉他是如此重要,在她扈三娘的世界里。
那一年是她家破人亡的一年,她二十岁,他二十三岁。
入梁山后,她开始行游四方,来到昔日故乡。
走入一家酒馆,她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向店家要来一壶酒。
一位戴着面具的伙计将酒盛上来。不知为何再看见她时,他的手抖了抖,清冽的酒洒了出来。
“抱歉”沙哑的嗓音有着熟悉的感觉。她抬起眼眸注视良久,嘴角微微上扬,垂下眼:“无妨。”
之后的日子里,她每天都来这家酒馆,要一壶酒从清晨坐到黄昏。
一次她垂下眼眸,换了轻快的口气说:“在这儿喝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他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她失望地摇摇手:“算了,去忙吧。”
他迟疑地转身离开,却听见她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二哥,再替我温壶酒吧。”
他诧异回首,却见她唇边笑意清浅。
本故事纯属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