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莉是我的小学同学。
对她仅剩的印象就是瘦。
她很瘦,不光是身材上的瘦,她整个人就给人一种贫瘠的感觉,或者说是干瘪。
她有一个非常尖锐和瘦削的鼻子,使她真真有像张爱玲的文字中那样“被啃食掉果肉的枣核般的侧脸”。
下巴上是落了颗痣的,我对这颗痣印象极为深刻,因为这颗痣按理说是抽烟的女特务才会有的痣——至于抽烟的女人都是女特务这个道理,我也不知道我是从哪里听来的。
自此那颗痣就有了烟熏的味道。
我印象极深的关于她的事件里,绝不会忘的就是她怎样描述她妈抽烟甚至吸毒,她爸怎样牢底坐穿,以及她怎样离家出走的事迹。
这些话,她是很乐意到处说的,每当看见听众脸上流露出震惊或同情的神色,她好像总是会很高兴一般的,整张瘦削的脸变得亢奋、通红。
但当这些故事在听众们的嘴里嚼得稀碎,当这些故事变得不能再让她自己满意时,她便又开始苦恼。
那时我一直把这些当神话故事般品味,而她身上一些不规律出现的青疤仿佛在向我证明着她故事的真实性。大抵,可能,是真的吧,我想。
我对她传说中糜烂发臭的妈,也是算有幸见过的。她妈同她一样很瘦,脸上虽没有像她一样的破皮碎,但我总觉得她妈只是把自己的破皮藏了起来,就像是将脏的牛仔裤翻面穿亦或是往用完了的洗发露瓶里加水接着用一般的道理。
可能是像很多玄幻剧剧本一般,删减了大多数情节还是总得留下重要的来演,她那妈还真有次三天三夜没醒来,若是按照她所描述的情节来推理,那应当不难猜原因。但这次,她没有很高兴,甚至说是有点难过,我不是很能理解,我想别人也不能,也许只有她自己想得通吧。
最后一次听到她的消息是在2年前,她妈突然在退得只剩14人的小学家长群里发了条寻人启事——离家出走是她的习惯之一,所以我并不感到惊讶。
寻人启事上写着:
丁小莉 女 14岁
出走那天穿着白衣服,已经10天未归,望各位亲朋好友能帮个忙,孩子很瘦,差不多165cm高。
165?她怎么这么高?噢,对,她下巴上有痣,那是女特务才会长的痣,当女特务就得那么高,我想。
自此,我再没听过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