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可恶的小偷又偷走了家里的十几只鸡,母亲和父亲商量着把鸡舍重新修一下,把小屋的门换结实些。
我说以后谁还养鸡呢,想吃了去买多方便啊。
母亲不同意,那么容易买到地道的土鸡呀,你看你们,每次回来不说屋里的土鸡味道都不同?
我接着问了一句,你们修小屋手里还有钱吗?
母亲略带自豪地说,放心,我有私房钱呢。
我觉得特别好笑,您现在还有存私房钱的习惯啊。
记得小时候,家里很穷,母亲总是把存的私房钱拿出来,给我们买零食,做新衣,给我们很多惊喜。
母亲藏私房钱的地方是我们母女共同的秘密,就是藏在蚊帐顶的一个大补吧里面,这应该也是我们一家人都知道的秘密吧。
那个时候,我们三姐妹还小,吃饭的人多,每年到了年底分粮,总是超支,母亲不得不想着法子挣钱。地里有一种草叫回头青,它的根是一个灰黑色的小荚果,荚果上还有不少的须根,细细,密密,短短,是一种中药材,到了下半年母亲一有空就去挖,把须根用火烧了就可以卖钱。每次卖的钱就藏在蚊帐顶的一个大补吧里,她说这是她的私房钱,到了过年的时候,蚊帐顶那个补吧鼓了,我们的新衣也有指望了。
我们屋后头山上有一种果实叫毛栗儿,外表和板栗没什么区别,但是个头很小,大概跟小手指头那么大,拨开外壳,内里的栗子肉很小一颗,但味道比现在的板栗好吃,到了八九月的时候,母亲便带着我们去采,煮熟后可以卖钱,然后换来煤油,盐,有时还会给我们换一包用报纸包成锥形的瓜子,那时瓜子的味道一直是我记忆里最美的味。
慢慢我们长大了,农村也分田到户,家里条件渐渐好起来,母亲还是有存私房钱的习惯。家里卖农作物的大钱就归父亲支配,小钱就归母亲支配。记得我读书的时候学费就是父亲交,作业本啊笔之类的就是母亲买。在儿时的记忆里,母亲比父亲更好,因为母亲常常拿她的私房钱给我买学习用品,连环画,零食。
后来三姐妹都成了家,父母也老了,每次说给他们生活费的时候他们都会说暂时不需要,我们便开玩笑,私房钱还没用完吧。
今年过年回家,母亲招待我们的又是香气扑鼻的土鸡炖板栗,我问他们修小屋花了多少钱,母亲说没要你爸拿钱,都是我的私房钱。我笑了,您哪来这么多的私房钱啊?母亲说还不是每年你们给啊,卖鸡蛋啊卖小东西攒的。我啧啧称赞,不错,可以攒这么多私房钱,您要放舍得些,平时多买点菜。母亲自豪地伸出三根手指,我还有这么多呢,三万,还要留起喝外甥的茶呢。
原来母亲的私房钱,存的是对我们两辈人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