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听见吗
古老的钢琴在昏巷里弹奏
我的记忆渐渐模糊
掉进沉睡的深海
我问医生
我问上帝
祈求他们还能告诉我你的模样
或是寻找你的道路
让我回想起那天
我们相见在平行世界
却囿于现实的苦痛
当古老的琴声再一次响起
我们逃跑 我们失忆
第一章
天空一直是阴冷的,连太阳也绕着我走。我独自生活在这个烟火气十足的城市已经快一年了,可我依然在寻找那些做过的梦,寻找来到这里的意义,我也迷失,失落,在偏僻孤寂的小巷里寻找生的希望。
这里家家都点着明亮的灯火,大排档门口坐满了吵闹的人们,三五成群的好友走进震耳欲聋的酒吧,他们看起来很幸福,只有我是一个人。我走着,也庆幸着,因为我不用在乎谁的想法,不用考虑谁的感受,我只想着我离海的距离,其他什么也不在乎。
我在一条被雨水洗净的街道上走着,风顺着我脸颊间穿过我的身体,我背对着风的方向点燃一根烟,我早就已经不在乎方向,只是想要走到路的尽头,走累了就随便坐在路边的台阶上抽烟。
不一会我看着周围,好像已经走了很远了,这里看上去很宁静,连空气都是好闻的。夜晚的春风让我不禁打了个冷颤,这里没有高楼,没有大排档,没有闪烁的酒吧,没有市区里灯火吵闹的复杂感。这里只有一条看起来古老的深巷,巷子里仅有着几盏破旧的路灯和有些拥挤的日式小二层,它们有的已经熄灭了灯进入梦乡,有的还亮着暗淡的光,我知道每一幢房屋里都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他们为我留下昏黄的光亮也让我感受到了他们幸福的余温,我抬头看着布满乌云的天空,想着在这样的大城市里,星星都已经被罪恶的人类遮住了光亮,却还能有这样的一处不被惊扰的角落,我想我就像不小心闯入了平行世界的宁静小镇里。
悲伤的情绪随即替代了转瞬即逝的幸福感,我陷入说不清的悲伤情绪中,可突然传入耳中的钢琴声将我唤醒。琴声听起来像是从上个世纪欧洲资本主义的世界传来的,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朵洁白无暇的雪花轻柔的飘落进我的身体,使我的身体也变得轻盈起来。我寻找着琴声的方向,朝着它传来的方向走去,一幢简陋的自建二层楼矗立在我面前,窗户里还透出光亮,我站在离窗户稍远的地方朝里看,昏黄的灯光下,一架古老的钢琴前坐着一个披着长发的姑娘,她穿着一件黑色的连衣裙,透露着一种深海里的忧伤的美丽,我看着她在像是特意留给夜晚过路人的侧影中弹奏着肖邦的《夜曲》。她用美妙琴声把我带进一片空旷幽静的森林里,我们在那里随着音乐舞蹈,倾听着周围的鸟虫低鸣,在蝉鸣声中随风摇晃,躺在嫩绿的草丛里和微风拥抱。一阵冷风把我吹回现实世界,我看着她,她像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大的小二层建筑里只有她在的房间里还发着昏黄色的光,房间里我能看到的只有那一架红木色钢琴和在钢琴旁沉睡着的大提琴,它应该很久都没有被擦拭过了。我看着她的侧影,想象着她的生活,她的忧伤。她弹奏的每一个音符都像是柔软的雨水一样打在我的心里,使我也变得柔软起来,我沉浸在她的音乐中,沉浸在雨中漫步的奇妙音符中。我知道她的内心深处一定有跟我一样的忧伤,我听到了,即使她看起来是那么美丽、纯净,好像世间的所有疾苦都不会找上她,可我还是在她的手指起落之余,音符替换之间听到了那与我共鸣的情绪。
她的音乐慰藉了我整个夜晚的孤独,回到住处,我一个人。脑海里不停传来那古老的钢琴声和一个忧伤却依然美丽的侧影,慢慢的,我回忆着森林里的幻境不觉进入梦中。
一觉醒来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具体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梦到一个很熟悉的女孩子但怎么也想不起那是谁。起身去洗漱台用冰冷的水让自己清醒后坐在阳台点了根烟,脑中开始闪过许多零碎的画面,但我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我总是这样容易把两个世界的画面混淆,总是把梦境和现实中发生的事情相互穿插,我任由思绪凌乱着,因为我无法整理好它,就只好放任它飘荡。我不想回到学校,那里对我来说就像是我躯壳的监狱,或是青年进入社会前最后的加工厂。我只想不顾一切的在路上走着,跑着,跌倒着,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我看清我存在于这个城市,这个世界的意义。我又一次被这些破碎的想法重重包围。还好意外响起的手机铃声救回了我,拿起手机一看又是无聊的传销电话,我直接挂断了电话准备继续回到床上躺着,对于我这种人来说只有黑夜让我感到放松,白天的光亮会让我感到深不见底的自卑和紧张。我躺在床上回忆着做过的梦,希望一切都能变成现实。等我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下午了,我从床上起来从餐桌上随便打开一桶泡面将就了今天的晚餐,看着窗外夜色已经快要来临便穿上衣服就出了门。
我依然漫无目的的走着,看到不远处一家书店里面围了很多的人,好奇的我走进书店里面找了个靠墙的角落看着,台上站着一个看上去很阳光的但很瘦小的青年,“我们曾像早晨的蝉一样软弱,翅膀是湿的,叶片是厚厚的我们年轻,什么也不知道,不想知道……”他在台上念着,而我躲在一个角落听。瘦小的青年用这首诗把我的思绪带回了过去,想起我还在上高中的时候还曾幻想着要做一个像顾城一样浪漫天真纯洁的诗人,还做着想用音乐改变世界的梦,那时我喜欢摇滚乐,喜欢弹着吉他唱歌,现在也喜欢摇滚乐,只是很少弹琴唱歌了。当我在角落里沉浸于过去记忆的圈套里时,突然有人从旁边拍了拍我的肩,我诧异的转头看去,一个女孩站在我身旁,看上去很熟悉像是在哪见过却想不起来,她披着长发,穿着一件隐藏着忧伤的黑色连衣裙,身材苗条或者说有点过于纤瘦了,她白皙无暇的脸上有着能融化世间万物的笑容,纯洁清澈的眼睛里不断闪烁着光亮,看着她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昨晚站在窗外的人是你吧?”她的声音柔软的像是江南的河流浸入我。
她仅说了一句话我就认出了她。
“是.. 是我,昨晚路过那里,听到琴声就不自觉的被吸引过去,不是有意打扰到你。”看着她的眼睛让我内心莫名的慌乱,说话的时候甚至低着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就像是偷了别人的东西被主人认出一样苦涩。
“原来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了呢。”她说话的语气像是认出了很久没见的朋友。
“你的钢琴弹得很好。”我勉强挤出我仅有的笑容用极小的声音回答。
她笑着朝我伸出右手说“你好,我叫陈杺言,很高兴认识你。”
“阿航。我叫阿航。”我用一种肯定的语气,像是想要说服自己一样。
“你一个人在这生活?”她的语气比我自信的多。
“你怎么知道?”我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我猜的,凭女人的直觉。”她的笑容总是在脸上挂着,和我不一样。
她的笑给我一种温暖的感觉,这是我在这城市第一次看见阳光,我无意间和她四目相对,我看着她闪烁的眼睛慌了神,故作镇定的笑了笑赶紧把视线转移到其他随便什么地方。但她好像能看穿我的内心,拍了拍我的肩膀问:“你没事吧?”
她的声音和眼睛都让我变得慌乱,我从没感受过这种复杂的情绪,只想逃离这里。“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我同时像门口走去,想要赶紧逃离这个让我慌了神的地方。我走的越快就感到呼吸越发困难,像是被一种没见过的石头堵住了喉咙。快要跑出书店的时候我听到身后传来她的声音。
“我们还会再见吗?”
我回过头却不敢和她对视只能低着头用一种生涩的语气“应该会的,一定会的。”转身进入一条街道甚至跑了起来。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肯定的答应她,只觉得鼻头很酸眼眶里涌上一股炙热的浪。我停下奔跑的脚步大口的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我瘫坐在路边回想着刚才的每一个画面,她的声音,笑容,还有那让我不敢对视的纯洁的双眼,她的身上有一种亲切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我们互相喜欢了很久,只是今天突然鼓起勇气和对方说话,她的声音也让我第一次感受到这座城市的温暖,但与此同时也掀起了我努力埋藏在心底的自卑。我点燃一根烟朝前走,继续漫无目的,想着我与海的距离,我不在乎时间,不在乎目的地,我想着大海,想着眼里仅能看见的她,脑海里浮出的我们奔跑在海边的样子,扔掉手上的烟不觉跑了起来。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二点了,春末的夜晚还残留着冬天的冷,我一人走着,闻着夜晚独有的味道,我在一个路口停下来抬头看了看天。天空阴冷的要哭,星星都盖上了厚厚的云朵做的被子,它们躲在云朵后面,就像是被母亲保护着的孩子。我低下头点燃一根烟朝右边走去,高楼越来越少空气也越来越好闻,我随意穿插在许多小巷里,我想我迷失了方向,但没有人为我指路,空荡的夜晚小巷里只有流浪猫与我作伴,它们灵活的身躯轻松一跃跳上身旁的房檐转眼就消失不见。我很想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还坐在那架古老的钢琴前用纤细的手指弹奏着我从未听过的动人旋律,想着她想要隐藏的忧伤究竟是什么。想着她时心里很重很乱,像有上百颗红纹石碰撞我的心脏,甚至想哭。我大口呼吸着周围突然发甜的空气,天空下起小雨,心里还在想着那个让我慌神的女孩,我不顾淋着雨埋着头向前走。
第二章
夜越来越深,就连巷子里的路灯都不愿在为流浪的人浪费它奄奄一息的生命了。这片天还在滴答着小雨,我止不住见她的心切,抬头发现自己也早就不觉走到她家的附近了,我看到远处有一颗已经过了花期的樱花树,我加快步伐走近去看,树的枝桠上还残留着几朵顽强的想与自然规律抗争的少女般粉嫩的樱花。我伸手摘下少有的完整的一朵,花瓣上印着的白粉色像极了青春时期的女孩对自信勇敢的少年甜蜜纯洁的爱恋。这时内心涌上的愧疚让我对面前的这棵树表达了歉意和感谢。我又在地上捡了些相对完整干净的花瓣捧在手上,朝着昨晚传来琴声的方向径直走去。
我凭着记忆走到她家门前,看到屋里灯都暗了,我想她应该是睡了,我低头看着手上被风和雨吹打的左右摇晃的樱花嘲笑自己。“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吗?”我呆站在原地看着那朵花自言自语着。
“嘿!”一个女孩说着用手拍打了我的后背。我吓了一跳转过身,温暖的笑容又一次出现在我眼里。不经意的四目相对甚至让我忘记了姓名,我发觉她眼里的光变得暗淡,像是很疲惫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还没回家?”她说着低头看向我手中被风吹走的樱花瓣,用手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入耳后。
“因为... 前面有颗樱花树很美... ”我有些颤抖的嗓音说道。
“就是为了来看那颗樱花树?”她充满疑惑的眼睛再一次看向我。“那棵树已经过了花期了吧?”
“这里还有一朵。”我伸手把仅有的完整的一朵递给她。
她接过后认真的看着手上的樱花说“这个时候还有这样粉嫩完整的樱花真是少见呢,你可真幸运。”
“送给你的,因为离的很近就想来送给你。”
“真的嘛!谢谢你!我已经很久没有收到礼物了。”她的笑容轻易就能拍碎我的心。
“这么晚我以为你已经睡了,正准备走。”
“书店的活动很晚才结束,又帮着店里的人做了收尾工作才拖到现在。”说到这我才想起她笑意下隐藏不住的疲惫。
“这样啊...那你应该很累了,快回去休息吧,我也要回去了。”说着我顺势像右边迈了一步像是给她让出回家的道路。
“那我们还会再见吗?”她突然改用一种胆怯小心的语气又一次问我这个问题。
“会的,一定还会再见的。”这次我鼓足了勇气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说
“一言为定!”她的脸上又重新挂上了让人感到柔软的笑容。
“一言为定!”我说罢她就朝着家的方向跑去,她边像我挥手边向我喊着“再见,一定要再见。”我笑着点头朝她挥手。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她说过的话,想她的眼睛,我不能完全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只能清楚的感受想起她时内心的慌乱,见到她时眼里的绝无仅有,还有分别时发酸的鼻和蠢蠢欲动的泪。
第三章
“你一定要好好读大学将来找个稳定的工作。”
“你现在除了上学你还能干什么?”
“我们不希望你将来跟我们一样辛苦。”
“为了生活你只能这样。”
“我们就想让你健康平安快乐的长大。”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们永远支持你”
“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你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这些看似很普通的家庭对话每一句都像一座署了名的高山,它们是梦想、现实、压力、责任、失望、痛苦还有最可悲的自尊心。它们同时砸向我的胸口,让我变成一只快断气的乌鸦,想要奋力发出叫喊却早已被现实割断了喉咙,翅膀也被紧紧钉在隐藏在期望背后的深深绝望上。
一年前我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带着家人的嘱托和期望、带着对远方的向往、对陌生城市的期待,对所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新鲜事的好奇感来到这里。一年后我又成为了过去的那个人,对这里的人事物失去兴趣,对这座城感到失望,家人的期望和问候也总像藏在胸口的千百根暗针在难熬的夜里戳进我的心脏。
很长时间我喜欢一人待在简陋的一居室里看着黑夜消逝的景象,然后在太阳照醒每个人的时候睡去,又在天空重新布满黑色的时候醒来。世界并没有因为我的作息而颠倒,颠倒的只有凌晨两点还在写字楼里加班的员工、夜深人静时还在奔跑的外卖员还有为了多一份收入和生活死磕的代驾司机。他们都在为简单的日常而日夜奔波,他们很多人早就忘了来到这里的初衷和梦想,或者说他们现在梦想只是在这里活下去、活的像样点。但这比所有事都难。
压抑的情绪常常像锁链把我捆绑在床上,很长时间我只能对着天花板发呆,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想做。饿了就煮杯泡面但多数时间感觉不到饥饿,床边的烟灰缸早就堆满了也不想清理,房间里凌乱不堪。我又一次毫无征兆的陷入了情绪的黑洞里,躺在床上只感觉越陷越深,黑暗不断吞食我的身体,从我的脚底到我的头皮,它毫不客气的享用着我的内脏,我也从不介意。可就在我将要被这无底的黑色彻底吞噬时,我看到一朵白色山茶花飘落在我眼上,四周仅在一瞬之间纯净的像是夏季雨后的清晨,我拿下落在眼睛上的花,看见远处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她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然后消失于刹那。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了,楼下的商铺都拉下了卷帘门,路边摊前还站着些在吃夜宵的人。我猛然想起那朵山茶花,好像还能想起些什么,我纠结着,挣扎着,破碎的记忆在我心里打结。“我们一定要再见!”这声音猛的穿过脑海,让我瞬间惊醒拼凑起所有的回忆。我的心脏紧紧缩起来,我不顾一切的跑着即使被大雨砸湿也不能让我停下脚步,我只想见到她,一定要见到她。
我浑身湿透的站在她家门前,窗户透出微亮的光,我想伸出手敲响她家的门,可心中掀起了汹涌的海浪,胆怯和懦弱让我憎恶自己。我看着悬停在空中的右手,门却已经开了,她迎着光站在我面前,心中的海浪一瞬间都平静下来,我们四目相对还没开口却都已经红了眼眶。
“好久不见。”
她突然的抱住我,我也用力抱紧她,“我很想你。”她的声音颤抖着。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着她,我们都流下了眼泪。但不是因为悲伤或者快乐,我们都不记得那晚的眼泪为什么会掉下,只记得我们就那样紧紧拥抱着,不顾天上的星星在头顶倾泻。
我坐在沙发上用毛巾擦干淋湿的头发,她递给我一杯热水坐在我面前。“这些天过得很辛苦吗?”她的眼神让我想哭。我强忍着泪水看着她“还好,只是感觉很累摸不清时间,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等了你很久,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答应过你,不论多晚我都会来。”她漏出的笑容和纯净的眼睛又一次填满我空洞的心,照亮了所有黑暗的角落。
她看着我突然说:“要不要去琴房看看?”我想起第一次见到她坐在房间的情景,忽然感到心跳加快。
“好”我们起身朝琴房走去。
推开琴房的门她打开屋里的灯,昏黄的灯光下一架红木镶嵌的布兰肯斯坦钢琴靠墙放着,同样是木质的钢琴椅立在钢琴面前,钢琴旁那架大提琴还在沉睡,整个房间都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看起来很旧但很干净。她坐在钢琴面前,我站在她身后,琴的一角隐约刻着一串字母但时间太久了已经很难认出写的是什么。
“这琴从我出生就在这里,是我妈妈唯一的嫁妆,但印象里从来都是爸爸坐在这里。”她一边打开琴盖一边对我说。
“为什么?”我有点疑惑的问她。
“我七岁的时候妈妈就走了,她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只留下了这架钢琴。所以从那以后爸爸每天都坐在这里很久,他说怕妈妈忘记了回家的路,要用琴声去带妈妈回家。
我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回应,只是叹息,没有说话。
在沉默之中她让钢琴发出声音,琴声忽明忽暗,像在猛烈的雨天转身跳进大海,像在迷惘的森林里找寻丢失的爱人,又像在寂静的夜里突然被打碎的水杯。我闭上眼就能看见那场景,漆黑的夜晚,昏黄的灯光照着钢琴前坐着的一个悲伤的男人,他的琴声透过小巷的墙壁,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寻找他深爱的女人。他用悲戚的声音一遍遍询问她的踪迹,他们的孩子在天亮时醒来又在夜里睡去。
“那你爸爸呢?”我又问她。
“走了,小的时候爸爸跟我说南边有一座藏在城市背后小岛,在那里居民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海的颜色会随着天空的颜色而变幻,在阳光下是近似于透明的蓝,在夜里它成了穿梭在宇宙的黑。爸爸说那还有一只老旧的木船在深夜的海面上飘荡,木船上坐着一对男女,他们时而哭着时而笑着,他们顺着海流逐渐远离这嘈杂的城市,他和妈妈总是就那样站在岸边观望着。”
“听着就像梦里出现的场景。”我说。
她沉默片刻又说:“自从妈妈走后他就再也没去过那里,直到有一天他突然说想去那里看看妈妈,他说妈妈一个人等了他十年,他也是时候去看看她了。我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可我也没办法拒绝他。”
我站在她身后想说些安慰的话,却欲言又止。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一个人生活到现在的,她看起来本该那么美好的人生却经受了这么多次抛弃似的离别。
“爸爸走之前跟我说抽屉里放着两个信封,黑色的是妈妈留给他的,另一个则是留给我的,爸爸说把他的那封也留给我是希望有一天我会原谅他们。但一转眼三年过去了,我从来都没有打开过那两封信。”她转过身来面对着我说。
“为什么?害怕面对过去的那些吗?”
“不是,这对我而言就是一封信而已。”她叹着气。“只是这些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了,我不知道该怎么.... ”她陷入沉默,我也不再开口,我们就那样沉默的坐着。
窗外的雨不停的下,落在窗户上扭捏着滑落。“你看过海吗?”我看向窗外变得温柔的雨问。
她摇了摇头说:“总感觉海离我很遥远,所以只在书上和电影里看到过,你呢?”说着她也把头转向窗外。
我看向她说:“我们的城市离海那么近,却都从没看过海。”我们相视笑着,眼里藏不住的无奈。
我们就这样安静的坐着,听着窗外的雨声、风声,看着偶尔从窗前跑过的流浪猫。我们就这样坐着,偶尔相视一笑,但很少说话。我们清楚明天对我们总是很遥远,我们只想珍惜这每一分,每一秒。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