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重新读起来又回忆起那个阅读的午后,感觉像是许久以前的模样)
那天晚饭前一个人在卧室的躺椅上读完了《白夜行》,外面阳光微弱,心里却有种强烈的倾诉意愿——没错,就是想找人说说这本书,至于说什么,从没有想过。
上一次有这种冲动是读什么?一时想不起来,可能是七年前第一次读《百年孤独》吧。我并不是想说《白夜行》有多么出色,事实上,在读前半部分时我还觉得文笔太像日本那种校园风格(毕竟前半部分描写的多是童年时期)。而通篇读完后,也很难说它究竟哪一点让我如此激动。
关于东野圭吾,我对他的了解有限,但是经常在网上及图书馆的宣传栏看到他的名字。我知道《白夜行》也是来自图书馆门前的读书活动宣传,但是每次经过都没有下定决心去读一下。也许是自己有段时间不太想继续阅读推理小说了吧,一直也没搞清楚为什么,阅读的轨迹在几年前忽然就转变了。
而这次之所以会重新翻读《白夜行》,也多是出于无所事事,夏天的无所事事。在那样的夏天,总有一段时间无所事事,除了阅读,也只好去读点东西。后来我在网上去翻看查找其他读者的评论,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黄昏,独自阅读后的强烈倾诉感却一往不复。通过其他读者的分析,关于书的了解更加深入,但是与之对应的是那种说不出的感觉却越来越少。所以,并不想写很多关于书本身的文字,只是写一些想到的。
在阅读《白夜行》之前,唯一接触到与东野圭吾有关的是《嫌疑人X的献身》的电影版。因为习惯了传统的在最后揭示真相的片子,所以看前半部分时还费解了许久,但是故事最后确实直击人心(当然堤真一大叔的演技加分不少)。而在《白夜行》之后,目前只读过《恶意》,在西行的火车上读完,当时车厢熄灯,所以我在黑暗中焦急的想象最精彩的最后一章,就这样慢慢入睡。当然,现在知道,这三部作品大约是东野圭吾最出色的三本(从网上投票粗略估计)。这是个惨淡的现实,一般而言,对于喜欢的作家我不会先阅读他最出色的几部作品,那样会一下子登到山顶,而以后的阅读无非就是漫步归田。当你喜欢一件事物一个人时,这是一件悲伤的过程,取而代之的是,如果有机会跟随其脚步,从地平线上升,盘旋,至顶峰再从容滑下。没有什么比这更动人的了。
有那么一会儿,我在读《白夜行》的时候差点都忘记了这是推理小说,只是平均每几十页就死一个人物的现实把我拉回到“这是推理小说”的事实。某种程度上来说,因为篇幅过长,整个案子绵延20年,所以大部分读者都会在故事中断便猜到了真正的“凶手”。但是推理小说最美的一点在于,“猜到”凶手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从动机到手法等完全解释清楚才是最重要的。以《恶意》为例,阅读第一章时就隐约感到了凶手的身份(多谢阿婆的《罗杰疑案》),而作者也在故事中段就揭示了凶手的身份,但对于整本书来说,这才真正开始。
在《白夜行》中,作者用笔极为精简,尽量以一种客观的陈述手法,但是随着故事的深入,渐渐感到这种留白的手法的效果。虽然在很多细节上一笔带过,但是每次我读到雪穗微笑的场景都倒吸一口气。我能想象出那位貌美如仙的女子在一片阳光下微笑或者泪眼婆娑的模样,但是那后面大片的空白却总是挥之不去。当阅读完整本书后,再回过头翻看一些细枝末节时,会发现那些画面像是被镶嵌在那个位置一样。譬如小说最后结尾的那一段:
只见雪穗正沿扶梯上楼,背影犹如白色的幽灵。
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很长时间我都无法把这个画面抹掉,它像被定格在那里,虽然故事结束了小说结尾了,但是那个没有回头的模样却依然在。就像村上的《且听风吟》,这么多年后我几乎忘记的一干二净,只记得那个开车到水边独自抽烟的样子。
《恶意》是本很特别的小说,虽然采用传统的手记模式(熟悉的华生),但是也已经延习《罗杰疑案》开始的“第一视角绝不可信”手法。但是这些行文上的技巧特点都不足为道,这本书有趣的部分不在于追踪凶手,而在于探寻其动机。那天早晨醒来后,我便在窗前迅速读完昨晚没来得及读的最后一章。老实说,我期望更震撼的动机,所以稍微有些失望。但是,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我开始重新回忆文中的一些段落:
“令他害怕的,并非暴力本身,而是那些讨厌自己的人所散发的负面能量。他从来没有想象过,在这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恶意存在。”
“就算是被捕也不怕,即使赌上自己所剩无几的人生,也要贬低对方的人格。这是怎样的一种心态啊? 说老实话,我实在找不出任何合乎逻辑的理由。野野口先生,你也是这样吧?或许边你自己也说不清。”
说到底,我也没有完全理解那种发自内心的仇恨,虽然我熟稔故事的每个情节,从逻辑推理上也能追溯到其本源。但是从心里还是难以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大恨意。
不过后来换种角度来想,这个世界确实存在着无穷的负能量。随便在微博上,新闻背后的评论上就能看到永远存在一些人,你想不出为什么,但是他们就在莫名的仇恨。这种仇恨不是来自于有逻辑性的不满,而仅仅是单纯的“我看你不爽”或者“你凭什么就得到这些”。
你看,这就是东野圭吾的小说(当然不排除我没看到的小说比较差的情况)。好久以来我都觉得日本的文学艺术十分奇怪,或者说我道听途说的日本是个奇怪的国度。一方面他们有着十分传统的一面,有着复杂的礼仪复杂的敬词;另一方面,他们也有着十分超前的各种产业及行为(好吧,AV也是其中之一)。如果翻看日本的一些影视文学,总是少不了一些令人触目惊心的章节。总能感到一堆沉默的年轻人(有时是儿童),在白晃晃的阳光下沉默地走着,脑袋里想着沉重的问题,生命像白开水一样。
生命像白开水一样。
所以某种程度上,东野圭吾就像那一片留白,一个符号,一个又把我重新拉回过去时光的契机。他也许没那么好,但在这个时间适时地出现,让我重新想起曾经读过看过想过的白开水一样的生活,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毕竟我都差点忘了当年自己阅读那些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