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能常清静,天地皆悉归!”百里木麻黄里虽非幽静,却不喧嚣,此处为海边休闲的极佳选择。游人健身散步其间,身伴清幽之境,耳绕鸟鸣之声,处处尽显生命蓬勃之象。此处是天然氧吧,放下烦心事,此处能让你在繁忙之余暂时置身事外,清心爽目,心旷神怡。若向往晨观曦日,沐浴朝阳;或卧海听涛,日寻天空之镜;或暮探渔火,呢喃星空明月,此处皆无不可。林内生机盎然景色与海边淘沙浪声相映成趣,任取海边、林内一框之色都是一道极美的风景。“优悠民亦康”,百姓有此悠闲之处,实属不易。
悠闲于海边,呼吸森林里挟杂着海边才有的空气,倍感亲切,那是儿时熟悉的味道,吹拂着含有咸味的海风,外地人不大适应,可那是我们永远的记忆,没那咸味的海风,那还真不叫风。
外地人难以想象此处为光秃秃的沙滩是怎样的场景?如果你能真正感受旧东山风沙肆虐的恶劣环境,你才能真正珍惜这沿海岸线一大片森林存在的价值,才能明白谷文昌一代人植树造林的努力不是徒劳!为民请命的努力不是徒劳!
海边的生态势随时变,土壤层上的每颗细白硅砂原从海上长年累月搬迁而至。风沙力量之强,强至将海边的古老村庄邱厝、潘庄淹没于沙下,沙蚀人移,最终销声匿迹。流沙的堆积使金銮湾成为硅砂富矿区,此处就有湖尾砂矿和梧龙砂矿,这两个砂矿含硅量达97%以上,因其资源丰富,在硅砂出口能带来实实在在钞票的年代,创汇是首选,地表森林只能让位于硅砂开釆。这两处选址因是风沙堆积之地,多年的硅砂生产和运输使太师公山北边成为洼地,沙沟形成矿泉湖,成为生活饮水的水源,之后海水渗入,淡水湖已不再是淡水湖;洗砂长久沉淀以及森林内沙地污染导致湖水重金属含量增高;未淘砂之前,太师公山下的沙林地就是一个天然的蓄水池,它曾是梧龙近千亩良田源源不断的自然灌溉水源,随着淘砂深度加深,如今所有林中之水汇集于淡水湖,水位下降,淘砂之后的垃圾回填更让居于其附近低水位的矿泉湖险象环生。自然生态某个环节的破坏终将导致整个良好生态的崩溃!是良性生态的形成还是恶性生态的报复,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
任何生态环境的破坏都会造成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 “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煽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流传很广的“蝴蝶效应”是一种警告。今年发生的澳大利亚森林大火;各种动物成批死亡,蝙蝠涌入人群集居地;各种流感及新型冠状病毒肆虏;气候变异,蝗灾威胁;这些灾害绝不会是互不相干的独立事件。“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金銮湾海湾公园段只有5公里,它不属于东山国家森林公园的三大片区,但它的生态效应和历史价值却不容勿视。在沿海房地产开发时,近海建筑是最能吸引客户的卖点,规划图多把沿海部分设计为泳池,于是部分森林地带多遭破坏。在房地产开发的规划图中,百里木麻黄教学点的森林几近沦陷,取而代之的是泳池或是重新植被,幸而上级部门及时纠正并重新植树,此处得以保留。
然而,开发较早的地方却没那么幸运。
旗滨领海国际位置为风口地带,未植树之前,海上风沙直达太师公山山腰,多年搬迁堆积为硅沙矿区。谷文昌率领群众建设了东山沿海143公里的防护林带,此处为治沙重点,故而成林效果好,该处水源相对充足,木麻黄高大笔直且成片分布。大片森林防护海上风沙肆虏,捍卫着海岸外大片良田,之后形成良好的生态。旗滨领海国际的位置叫“邱厝”,古代原有村庄,后被沙埋,植树之后此处小溪较多,因土壤含水量适中,该处所产番薯品质极好,可能因其土壤的特殊性,煮熟番薯三天不变酸不变味,口感细腻,“苏峰山下的番薯”成为番薯极品的别称。可惜此番美景已成追忆,大片成林不再,良田已陷,小溪全无,高耸建筑取而代之。儿时心中的溪流欢歌已难寻踪迹,上辈人口中的古老传说也难觅出处。谁也不希望儿时溪流的欢歌永远缄默,心中的古老传说只留下虚无的印痕,只有那混泥土构筑的建筑成为海边夺目的风景线,但那不是生命中要寻找的永恒。北风呼啸之时,常见海明威前沙丘堆积、领海国际风沙常袭,虽说当今东山生态已非谷文昌初至东山时的生态,植树条件不与那个时代同日而语,陆上环境已变,植树成活率高,可是,几个世纪以来冬季海上呼啸之风依然强势,沿海最边沿地带植树造林仍要花费心思,冬天的领海国际永远是风口,无遮拦的近海建筑能否抵挡得住风沙的长久剥蚀;能否起到如防护林的作用;能否固若金汤不成为第二个邱厝?需观后效。
虽说现在已规定海湾高潮位内侧两百米划定为限建区,但邱厝大片森林资源的沦陷已不可挽回。
上辈人植树的初心是让良田不受侵蚀,让百姓有生存的保障,焦头烂额地治理风沙只为换一个安稳的生存环境,护民之心如海边防护林固沙之根深植沙层,东山人都能感受得到。在生活燃料缺乏的年代谁也不会轻易破坏到这片活的森林,即使拾柴草的小孩也不会轻易折枝损树。对这一片防护林天生有一种不可亵渎的敬畏和景仰!那一棵棵木麻黄俨然是一座座丰碑!然而,随着大片森林的损毁,这种敬畏和景仰也日渐崩塌:海边淡水湖周边森林砍伐审批程序已展开;东沈湾已少见成林;梧龙林场房地产项目已启动。在心理学有一个“破窗效应”理论:如果有人打坏了一幢建筑物的窗户玻璃,而这扇窗户又得不到及时的维修,别人就可能受到某些示范性的纵容去打烂更多的窗户。久而久之,这些破窗户就给人造成一种无序的感觉,结果在这种公众麻木不仁的氛围中,犯罪就会滋生、猖獗,权力和诱惑往往在有意或无意之间最容易让良心丢失。“破窗效应”打开的口子已让部分利益集团开始对未维护的林带下手:路边森林在一夜之间多出一个缺口;盗釆海砂时有发生;淘沙洼地成为垃圾填埋场。
大自然本就有“造化钟神秀”的模样,人居其中已足“荡胸生层云”,其存在并非因人的过多介入才显其价值;沿海开发不是坏事,以赢利和政绩为目的而忽视这片森林存在的价值和历史记忆那才是坏事。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tuóyuè:风箱。)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多言”,指政令繁多。数穷:屡次失败。守中:持守虚静。——《道德经》第五章
天地之间如同一个风箱,虚空却不穷尽,只要一鼓动,风即产生。政令繁多却屡遭失败,不如清静无为。越是滥为,失去的可能更多!
“世之万物得之不易,失之必易!”前辈的牺牲付出才创造一个海晏河清的东山,前辈的拼搏精神已成遗产,植树不易,百姓有此歇脚之地也是万幸,却又何必胡乱鼓动风箱,多起风浪?
社会的进步并非以人为建筑的多寡来衡量,官员政绩若以牺牲生态为代价,以牺牲百姓维持生态的公共资源为代价,何必苦吏为之?在清理东沈湾鲍鱼场时“还海于民,还岸于民,还绿为 民。”决不应该是权宜之计的承诺。
脆弱的生态自身修复能力有限。政令繁多,开发心急而不慎重论证,将导致不可修复的后果。
保留沿海防护带这历史痕迹,不做破坏性的开发就是最好的贡献,“守中”“勿做破窗之举”有时就是最好的保护。
多事之秋,吏不能不为;百姓安居乐业,政令不必繁多。自然生态运转自如,社会生态运转有序,苦吏亦可安心。百里木麻黄得以幸存,皆托谷文昌之佑,是东山人之幸,是百姓之福!“优悠民亦康,何必苦吏为!”国积弱,吏有为;民安居,吏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