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婚(故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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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天朗风轻,万里碧空白云朵朵,花香阵阵弥漫在空气里,鸟语声声从不远处的树林里飘来。

柳燕儿端坐在床前,对着镜子理了理鬓发,又伸手抚了抚粉红色嫁衣的衣襟,唇边漾过一丝苦笑。

别看她三十开外了,依然唇红齿白,满面桃花,一双丹凤眼骨碌碌直转,望而生媚。

‘’表嫂大喜!‘’只听娇柔的女声从耳后响起,柳燕儿回眸一笑,接过田春儿手里印着双喜的陶瓷碗,里面装的是桂圆红枣白汤鸡蛋,氤氲的热气从碗里冒出来,忍不住迷湿了那双凤眼。

柳燕儿舀了一颗红枣送进嘴里,甜丝丝又有点僵硬,像极了她的婚姻。

她的第一次婚姻是个笑话。十九岁被人骗到百里以外的黄沟村,糊里糊涂的嫁给了第一任丈夫黄玉平,新婚之夜男人死死地压着她,不管愿不愿意完成了周公之礼,养父母把她带到成年,往后的路还得自己走,她连诉苦的地方都没有。

黄玉平虽然没什么家底,倒也老实诚恳,父母早逝,他懂得珍惜,对新娶的媳妇嘘寒问暖很是上心。

慢慢地,柳燕儿体会到了做女人的幸福,也就安心留下过日子了。可惜天意弄人,三年之后,丈夫经常身体不适,又舍不得花钱去大医院体检,拖了一年又查出癌症晚期,这时他们的女儿才三岁。

为了撑起这个家,她成了黄沟村的‘一枝花’,背后经常被人指指点点。交际花也好,苦菜花也罢,人生就像扣扣子,一粒扣错粒粒错!


如今丈夫过世不到一个月,她却草草改嫁,哪怕没有人祝福,哪怕被人指着鼻子骂也得嫁,只盼嫁个良人。

‘’表嫂,你快吃啊!‘’田春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看着失神的新娘子,柔声安慰道,‘’我表哥会理解你的,别多想了。‘’

田春儿是丈夫生前关系最铁的表妹,大概二十几岁的年纪,生的娇俏可爱,不用胭脂水粉也明媚鲜亮。今儿办喜事不宜声张,只请了她和吴婶子来帮忙,喜宴更像家宴,只摆了一桌,喜糖只买了几斤,鞭炮都没用,一切从简。

柳燕儿比谁都清楚,孙老三是怂了,成不了什么气候,那赵老五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都怪那天在路上遇到赵老五,鬼使神差地借了他的自行车。

不过,这事,也不能全怪她,要怪还得怪孙老三,都一把年纪了,尝到了甜头,青春焕发了不是?居然得寸进尺,哼!也不照照镜子!

柳燕儿皱着眉头望了望贴着双喜的窗户,喃喃自语道:‘’平哥,我这一生对不起你!’’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正想起身,突然门外传来尖锐的谩骂声:‘’你这个扫把星,骚娘们,你把我弟弟用完了就甩了,你又要嫁人了,你个人尽可夫的骚娘们!‘’

骂人的不是别人,正是同村赵老五的姐姐赵二菊,该来的还是来了!柳燕儿眉毛一挑,心想:是谁走漏的风声?

‘’春儿,关门!‘’柳燕儿又坐了回去,任四十出头的赵二菊骂,的确自己对赵老五有愧!那就使劲骂吧,骂累了她也就停了。她和赵老五的那些旧事,权衡利弊之下,对第二任丈夫李麻子只字未提。李麻子见妻子思念亡夫不肯离开,索性做了上门女婿,这会他正在集市上买菜,准备亲自下厨招待宾客。

赵二菊叉着腰在门前骂了一刻钟,看着里面没回应,倒好像自己唱了独角戏,更气的抡起一块砖头就往窗户上砸,‘’梆……‘’一声巨响,吓得正在叠被子的吴婶子停下了动作,惊慌失措地嘀咕:‘’就知道不会安稳,都怪我!‘’

‘’做了那么久的婊子,今天要立牌坊啦?我让你结婚!‘’赵二菊看着窗户被砸出个裂缝,得意洋洋地走了。只留下几个看热闹的议论纷纷。

赵二菊扬眉吐气地回到家,老母亲正在洗菜,母女两个谈起柳燕儿,果真同仇敌忾。

那是个寒气逼人的晚上,斑驳的树影晃乱了人心。老赵家第一次这么热闹,气得老母亲是哭天又喊地。

事情的起因并不复杂,赵老五和柳燕儿处对象有段时间了,柳燕儿家有病夫命不久矣,这是大伙都知道的事,暗地里都说这娘们是不是太心急了。

老太太知道柳燕儿有个女儿,还结过婚,家境也是叫人头疼,无奈人家把儿子拿捏的死死的,这柳燕儿还承诺赵老五要和他结婚,还要为他生个孩子,把这总爱耷拉着脑袋的小男人高兴的,算抬起头来看见了春天,到处喊:‘’我有……有……老婆啦!‘’老母亲显然不太满意这婚事,可惜自己儿子木讷又没什么本事,上了好几年班彩礼都拿不出,这柳燕儿深明大义,人家说了不用彩礼,只要人好。这娘们到底图儿子什么呢?

直到老太太察觉到柳燕儿根本看不上自己儿子,她才明白,这娘们心思忒深,口蜜腹剑,结婚也是信口雌黄,把她的老脸都丢尽了!人家突然又改口说:‘’谁要结婚?你们哪只耳朵听见我说结婚的?‘’

当时,赵二菊也在场,质问她:‘’不结婚你俩好成那个样子,我弟弟总魂不守舍往你家跑,你倒说说这是为什么?‘’

柳燕儿这‘’一枝花‘’的称号不是白拿的,自黄玉平得了绝症,在她床上过夜的男人一只手都数不过来,都是馋她的身子,各取所需,只有孙老三和赵老五动了真心都想娶她。孙老三为她掏空了家底,在她身上砸了不少钱,当然这些钱大部分进了医院,他用情至深几次和原配提出离婚,可是原配铁了心要耽误他终身,两个人一见面要么不说话,要么像斗鸡,可是孙老三万万想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在自己和发妻谈离婚的同时,床上又多了个小白脸,这小白脸除了身强体壮,有三个哥哥撑腰,也没啥比自己强。要是打群架,自己年老体衰倒肯定拼不过。柳燕儿一边哄着自己的腰包,一边玩着别的男人到底几个意思?

有天,他正想去柳燕儿家问个明白,又看见她和姓赵的小白脸有说有笑,手拉着手,他那个气啊,真想上去一拳打死他。可是,一想到他三个哥哥身板都很好,怕哪天被报复,只好放弃找情人,那些香中带臭的票子,就当喂了狗吧!

话说这柳燕儿,还真不简单,而她找赵老五的目的,当然不便让外人知道,当赵二菊当面问她为什么和她弟弟好成那样,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我们只是在试婚!"

这一屋子人,连着赵老五一听这话拿她没辙,只能闭嘴放她走!吵也没用,劝也无味!梁子就在这结下了。赵老五生来懦弱,说话还有点口吃,只硬气了这一回,他望着柳燕儿的背影喊话:‘’你等着,我会阴魂不散的。‘’

赵老五感觉自己被骗了,好一阵像霜打的茄子。他看见那辆自行车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过去,把大脚趾给踢破了,十指连心嗷嗷直叫。

整夜,他痛的没有合眼,更加深了赵家人的仇恨。哥哥们心疼弟弟,无奈赵老五一边喊疼,一边还护着这个女人,不让他们插手。

深夜,那个场景无数次在他记忆深处回旋。他和柳燕儿一左一右,各自骑着自行车赶路,突然,这娘们喊住了他,对他说:‘’老五,我的自行车链条坏了,我们换辆用用,我急着出去,反正你也快到家了,晚上你来我家换车。‘’

赵老五没有多想,当晚去了她家,没想到这娘们一见面就把他拉进房里,换车换了一夜!

赵老五越想越气:说好嫁我的,翻脸不认,我得治治她!

脚伤好了之后,赵老五班也不上了,天天去缠着柳燕儿,白天缠到晚上,还故意让她丈夫看着。黄玉平虽然不乐意,只能一个人躺在后房的床上一声不吭,自己这身体,拖累妻子够多了,她一个妇人,还带着一个孩子……

柳燕儿被缠得歇斯底里,接触过的那些男人,还没有24小时跟着的,忍到第三天,柳燕儿开始咆哮:‘’你给我滚,我丈夫还活着,你当着他的面像个跟屁虫是什么居心?‘’

‘’你不是说试婚吗?我陪……陪你试,我……我们慢慢耗!‘’李老五阴暗的笑笑,依然我行我素,吃喝拉撒也让她伺候。

柳燕儿鼻子都要冒烟了,丈夫看她实在难为,虚弱地说:‘你去找田春儿,让她把隔壁村做小本生意的李麻子找来。’

‘平哥,这是为啥?’柳燕儿不明白,他要找一个四十好几的老光棍做什么。

‘’燕儿,别问了,要快!‘’黄玉平骨瘦如柴,灯光照着他深陷的眼睛,看着就像一具活骷髅。

第二天,田春儿带了李麻子来,李麻子一米八的个子,身形健硕,手背上青筋爆出,额头上还有一块疤。

李麻子和黄玉平自小认识,知根知底,李麻子有过一段婚姻,妻子车祸去世之后一直没娶,有次来黄沟村做生意,两眼直勾勾的望着柳燕儿,喉咙里直咽口水,这一切都让黄玉平看在眼里。

黄玉平支开柳燕儿:‘’老兄,我怕是不行了,燕儿和孩子托付给你了,请你替我好好照顾她们。‘’

李麻子轻轻应着:‘’你放心,我没别的本事,倒练了点拳脚功夫,没人敢欺负她们。‘’

‘’等我走后,你娶了她吧,‘’黄玉平落下两行清泪,‘’家里缺个男人她会委屈!‘’

临终前,黄玉平嘱咐妻子:‘’我希望你找个人安稳地过日子,不要和那些男人累了,跟着李麻子好好做生意吧,他不会亏待你的。‘’

柳燕儿含泪答应了。当天,黄玉平交代完这两个人就撒手人寰了。

料理丧事期间,李麻子既出钱又出力,赵老五再不懂事,看见柳燕儿哭肿的眼睛也不愿再盯着她‘’试婚‘’,当即去问亲友借了点钱送到柳燕儿手里,当然,他并不知道,李麻子是黄玉平生前为她选的夫婿。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吴婶子刚巧和赵二菊在一个厂里上班,又在一个车间,平常东家长西家短的,聚在一起难免说漏嘴,这不,吴婶子都弄不清自己是帮忙的还是添乱的。

柳燕儿原本以为来闹场的最大可能会是赵老五,没想到会是赵二菊。

试婚!亏你想的出来!她自嘲了下,继续想:不这样说,还能怎么说?

如今,她接受了李麻子,只盼个有力的肩膀,从此夜夜安睡,只求黑暗中掌起一盏明灯,不再担惊受怕,用尽心思!而赵老五,时间自然是最好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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