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票谜案  第三章  剥茧抽丝（七）

就在白城拿出手机给马林发微信的时候，马林与崔磊之间的“较量”刚刚开始。

听完崔磊的话，马林略一迟疑，然后端起酒杯和崔磊碰了一下酒杯，轻轻的抿了口酒，然后拿起桌子上的刀叉，一边吃菜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回到局里之后，我把你告诉我的有关那个包工头罗明与吴冠雄之间吵架的事情汇报给了我们的大队长。面对这么重要的一条线索，他‘老人家’竟然熟视无睹，一句‘知道了’了事。根据你所说的情况，罗明是在吴冠雄被杀前跟他吵过架并且留下一句让人不得不警惕的狠话的人，他的作案嫌疑最大。但是，我们的大队长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细节，你说可笑不可笑？唉，我就是一名实习民警，在整个西城公安局、在我们刑警大队，我人微言轻，谁会听我这个小人物的建议？不过，我已经尽力了，把所知道的情况告诉给了他们，至于如何处理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所以，你刚才问我公安局是不是已经找过罗明、罗明都讲了些什么，我一概不知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既然不让我管，我何必操那份闲心？来，兄弟，喝酒！”

说完这番话，马林先是叹了口气，然后举起酒杯冲着马林晃了晃。

把手中的刀叉放在桌子上，拿起一张餐巾纸擦擦嘴，崔磊端起酒杯和马林碰了一下，喝了一口酒之后才看着马林说道：“其实，在财政局办公楼前跟你说罗明这个人，我也是顺嘴一说，是不是他杀了吴冠雄？他和吴冠雄被杀案有没有联系？我还真的拿不准。所以，你也不要拿着这件事当回事儿。不过，罗明和吴冠雄之间的关系已经严重超出了甲方、乙方工作方面的界限，非同一般。所以，对吴冠雄的事情特别是比较隐秘的事情罗明肯定知道的不少。如果你们想了解吴冠雄的情况，这个人是不能忽视的。”

“哦？还有这回事？”听完崔磊的话，马林故作惊讶的放下手中的酒杯，然后饶有兴趣的看着崔磊说道：“你们计财处负责整个西城市基础建设资金的审核和拨发大权，吴冠雄又是计财处处长，名副其实的‘老大’，他所认识的人或者说想巴结他的人多了去了，其中不乏一些国企的老总和大型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板，但他为什么看上了罗明这个名不见传的小‘包工头’，而且还走的这么近？你刚才说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不一般在哪个地方？”

抬头看看马林，崔磊下意识的撇撇嘴，然后从面前的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撂给马林，然后一边抽烟一边说道：“刚才在财政局办公楼前，由于时间太短，加上我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儿，所以，有关吴冠雄和罗明的事情我没有跟你讲的太多。现在我跟你说一件事，听了之后你就知道我刚才的猜测多么的符合逻辑。”

“什么事？讲给我听听。”看着崔磊一脸认真的样子，马林一边吸烟一边往前欠欠身子看着崔磊催促道。

看着马林急不可耐的样子，崔磊禁不住笑出了声：“我尊敬的马警官，自从你进了公安局的大门之后，别的基本没有什么变化，最大的变化就是越来越像大街上那些嗑瓜子、说闲话的老娘们儿，特别八卦。遇到一件在别人看来并不奇怪的事情，你却好奇的不行，打破砂锅问到底。好了，既然你这么好奇，大哥我就把这件事跟你唠唠，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

说到这里，崔磊往面前的烟灰缸里弹弹烟灰，然后看着马林继续说道：“今天中午一点多的时候，我正在收拾办公桌上的东西准备下班回家，吴冠雄走进来悄悄的对我说，负责火车站广场维修工程的包工头罗明前段时间因为手头紧借了他五万块钱，刚才打电话说他现在有钱了，想把钱还给他，让他到工地上去拿。但是，等一会儿他要到局长那里汇报工作，没有时间去，想让我替他跑一趟，到罗明那里把钱取回来。吴冠雄是我的直接领导，而且平时对我关照有加，替他跑腿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所以，我连想也没想就去了。到了工地上见了罗明，我发现情况有些不对：罗明在给我钱的时候眉头紧蹙，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当时我心里就想，你欠别人的钱，还钱的时候怎么能这样呢？这个罗明也太不够朋友了吧？回来后我反复想这件事，总觉得哪里不对。最后我断定，罗勇给吴冠雄的这五万块钱绝对不是之前借给他的，而是罗明送给吴冠雄的，而罗勇给吴冠雄送钱的目的就是贿赂他，要回火车站广场维修工程的钱。吴冠雄之所以对我说这些钱是之前他借给罗明的，就是编造了一个看起来冠冕堂皇的理由骗我。到了下午七点左右的时候，罗明找到吴冠雄的办公室，因为工程款的事情跟吴冠雄吵了一架，临出门的时候撂下狠话：赶紧把工程款拨付给我，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这番话，崔磊停下话题，然后故作神秘的往马林面前凑了凑说道：“兄弟，仅仅从这件事上来看，吴冠雄和罗明的关系就非同一般，如果不是相互知根知底、互相信任，他吴冠雄胆子再大也不敢收这个钱啊，他就不怕罗明最后翻脸去告他？而且通过这件事我就可以怀疑，罗明有杀害吴冠雄的嫌疑：送了礼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他罗明能不急啊？还有，罗明也不是什么善茬，他是坐过三年牢的人，当年就是因为出手伤人太重才被判刑入狱的，心狠手辣，做事不计后果是他最突出的特点。所以，情急之下是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的。特别是他的施工队面临绝境、给吴冠雄送了那么多钱却没有解决问题的时候，狗急还要跳墙呢，更别说罗明还是个人了！”

说完这番话，崔磊停下话题，为了强调自己刚才这番话的重要，还特意用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桌子。

“从你刚才说的情况来看，你与这个罗明也很熟悉，你们打过交道吗？”把手中抽剩下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马林看着崔磊问道。

“岂止是打过交道？这个罗明还请我吃过几次饭，给我送过两条中华烟呢！”站起身来，拿起放在桌子中间的酒瓶，崔磊一边给马林和自己的杯子里倒酒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着马林的话。

“啊？你小子才入职几天啊？这就开始接受请吃和收礼了？你别忘了，在财政局你还是个新人，况且现在组织上对公务员的管理制度越来越严格，小心因为这样的事情‘翻船’哦！”听完崔磊的话，马林有些惊讶的说道。

“哈哈哈哈哈，瞧你吓得这个样子。制度再严厉又怎么样？难道我吃了他罗明几次饭，收了他两条烟，局里就会因此把我开除吗？不可能的事情。”看着马林一脸惊讶的表情，崔磊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接着说道：“还有，你觉得我崔磊是缺罗明那几顿饭、两条烟的人吗？说实话，罗明送给我的那两条中华烟我连看都没看，一直扔在我的房间里动都没有动过。说句不吹牛的话，我抽的任何一种烟都比罗明送给我的好，谁稀罕他送的东西？只是我觉得这些人挣钱太容易了，不花他们一点钱心里不舒服而已。”

正在端着酒杯喝酒的马林被崔磊的一番话说得禁不住笑出声来，他用手指对着崔磊点了点，然后笑着说道：“哈哈哈哈哈，你小子这想法也太奇葩了吧？这哪是一个正常人的思路？像我这样的普通老百姓有仇富心理尚可以理解，可你们家本身就是富豪，你也有这种心理就不正常了吧？”

说到这里，马林放下酒杯，转而又一脸认真的说道：“你是在吴冠雄被杀前不久才转正的，之前在计财处的处境应该不比我现在好到哪里去，也就是个‘打酱油’的货色，人家罗明为什么请你吃饭、给你送礼？你小子不会是在我面前吹牛吧？”

“你还真别瞧不起我，即便是在正式转正之前我也比你混得好。”拿起叉子吃了几口菜，崔磊一边拿起餐巾纸擦嘴一边看着马林继续说道：“进入市财政局工作之后，处长吴冠雄对我相当好，虽然到现在我都没搞明白他对我这么好的原因是什么。我聪明伶俐吗？计财处比我聪明的人多得是，一个个老奸巨猾，想着法儿的讨好领导，拍马屁的功夫比我强多了；我工作能力强吗？更谈不上。计财处的工作人员都是从各个基层部门选拔出来的财务工作多面手，文凭一个比一个高，能力一个比一个强，在他们面前，我这个警校毕业的人和文盲差不多。但即便是这样，吴冠雄还是对我很好，在很多方面对我进行照顾，并且把一些不是很重要的工作放心大胆的交给我做，对此，处里很多‘老人’都羡慕嫉妒恨。”

等崔磊的话一落地，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样子，马林赶紧冲着他摆摆手说道：“说重点，别在我面前炫耀这些东西，最瞧不起你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了”

“哈哈哈哈哈，好，好，说正事儿。瞧你这副小肚鸡肠的样子！”看看马林，崔磊笑了几声后接着说道：“我清楚的记得是在我入职半个月的时候，有一天吴冠雄把我叫进他的办公室，把一个文件夹交给我说，一个来自四川的包工头叫罗明，干了两项小工程，市建设局已经验收完毕，我们计财处要进行实地勘察，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能支付工程款了。为了让我快速进步，他准备把预算审核的任务交给我去做。听了吴冠雄的话之后，我当然很兴奋，于是便马不停蹄的进驻了罗明的工地进行实地勘察。但是在工作中我发现，罗明干的这项工程有很多的预算外项目，预算资金比合同签订资金高出很多。按照规定，对于这种现象我们需要进一步勘察，防止施工队弄虚作假，骗取国家建设资金。但我是第一次干这种工作，心里拿不定主意，不知如何下手。于是便把心中的疑问汇报给了吴冠雄。听了我的汇报之后，吴冠雄出奇的冷静并且告诉我，这两个项目的建设资金数额不大，而且市建设局已经签字了，应该没有问题。作为计财处，我们走走过场就行了，没有必要这么认真。听了他的话之后，我心里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还是按照吴冠雄的暗示在勘察单上签上了我的名字，按照程序把工程款打给了罗明。就在收到钱的当天晚上，罗明请我在咱们西城最豪华的西城饭店吃了一顿饭，而且还悄悄的把两条中华烟放到了我的车上。”

说到这里，不等马林说什么，崔磊便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实际工程款超过了预算的百分之四十，其中存在的问题显而易见，必须经过认真的勘察、核算并确定之后才能付款。但是，吴冠雄竟然暗示我‘走走过场’，这里面有没有猫腻？在众多财务高手中，他却派我这个刚刚入职的新人去做这件事，是对我的信任还是有其他的想法？这是在吴冠雄被杀后我才有了这种怀疑。由此我完全可以断定，吴冠雄与罗明之间一定存在不正常的‘交易’。在吴冠雄被杀前的当天下午，罗明因为工程款的事情到吴冠雄的办公室吵架，临走时所说的那句狠话虽然不能说明就是罗明杀了吴冠雄，但完全可以证明吴冠雄一定有把柄攥在罗明手里，所谓的‘后果自负’就是提醒吴冠雄：赶快把工程款给我，否则，我就要揭穿你的老底，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们公安机关怎么能对罗明这条线索熟视无睹、不当回事呢？沿着罗明这条线查下去，即便最后证明罗明不是杀害吴冠雄的凶手，也能从他的身上找到吴冠雄的犯罪线索，帮助政府挖出隐藏在队伍中的蛀虫吧？”

说到这里，崔磊再次停下话题，然后有些无奈的冲着马林摇摇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默默的看看崔磊，马林字心里暗暗的点点头。虽然崔磊在刚刚开始的案件调查中有很多可疑之处，但他所提供的有关罗明的情况还是十分重要，但前提是他说的是实话。等晚上开会见到白大队长，把他在罗明那里调查到的情况和崔磊今天说的这些话一对比，真假自然而然的就明了了，所以，现在自己没有必要在事关罗明的事情上和他说的太多，还是落实一下重要的情况吧！

想到这里，马林冲着崔磊笑了笑，然后用调侃的语气看着他说道：“兄弟，你跟我说句实话，如果吴冠雄没有被杀，你刚才说的这些事情会不会告诉我？”

“不会，坚决不会。”马林的话刚一落地，崔磊便坚决的摇摇头，然后看着他说道：“你当我是傻×呀？咱们两个关系是好，但哥们儿归哥们儿，我怎么可能在你的面前出卖我的顶头上司？我不想混了呀？现在他死了，我还有什么可顾虑的？该说的就直接告诉你呗，也让你在你们领导和同事面前露个脸！”

“那我问你，吴冠雄有一个特殊爱好—买彩票，这件事你知不知道？”冲着崔磊竖竖大拇指，马林看着他问道。

听完马林的话，正在低头吃菜的崔磊突然停下手中的刀叉，瞪着一双疑惑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发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