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罪臣之女,阶下之囚沈知微。我在掖庭干着最下等的活计。
可我不甘心,大仇未报,而仇人逍遥法外。
青黛同我一起被关押掖庭,为奴为婢。
以前我最不齿依附旁人,苟延残喘。如今却要使手段,让他们成为我的刀刃,为我所用。
我吞下秘药时算准了日子,以一曲古曲,吸引帝王而来。
在月光下,我柔弱,独美,且郁郁寡欢。
像一个随时碎裂的脆弱瓷器。
年轻帝王的保护欲,让我有可乘之机,何况我们还曾有过婚约。
我的旧识,侯府世子亦不忍我的遭遇,从风流纨绔到发愤图强,他说愿意为我改变。
北疆质子常被宫人苛责,吃不饱饭,我时常分一半我的吃食给他,久而久之,他放下了警戒,开始接受我的好意。
我知道情义不是长久的,可羁绊和牵挂却是永久的。
只要怀上他们其中一个人的孩子。
也许,有望为沈家七十三口血债复仇。
可当我终于搅翻朝堂手刃仇敌,却栽在了老医官那句“夫人怀的是三胞胎”。
我也糊涂了,孩子究竟是谁的?
很快,齐人之福,让我忘记了这个烦恼。
如今帝王罢朝为我揉腿,侯府小侯爷爬墙递糖糕,北疆新帝千里奔赴而来见我。
他们紧张地盯着我隆起的腹部:“夫人究竟何时才肯决定孩儿爹选谁?”
我慵懒捻起块酸梅糕……
急什么,等崽崽们出生滴血认亲再说。
正文
六年了,记忆犹新,父亲被革职下狱时,慌乱中,塞进我手里一封血书。“微微,快逃,逃得越远越好,要活下去。”
我泪流满面地追逐着父亲被羁押的方向,想要同父亲一起面对这必死的结局。后又眼睁睁看到幼弟小小的身子从乱葬岗被拖出来,他的身体已经冰冷僵硬。我怎么叫他,他再也不会回应我一声:“阿姐。”
我捏着那枚朱红色的药丸,烛光下,它表面流转着一层诡谲的光泽,像凝结的血。
这是青黛家祖传的秘药。
“小姐,想清楚了?”青黛的声音压得很低,担忧地看向我,“这‘七日孕’,服下后七日内,他们必然被你吸引,房事若成,便一定能一举得子。但此药性霸道,于母体有损,小姐,你对我有恩,我不想你有事。不如我们换个法子吧。”
我扯了扯嘴角,苦笑一声:“青黛,我没得选择,我的机会只有一次。”声音嘶哑,连自己都陌生。
我仰头,将那朱红药丸生生吞下。喉间划过一丝发热的异物感,直坠入腹,那团火仿佛寻到了薪柴,烧得更旺了。我将血书放进盒子里,那盒子雕着并蒂莲,是娘亲的旧物。
“父亲,我一定要洗刷您的冤屈,让您在九泉之下得以瞑目。”
宫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金碧辉煌的牢笼,我走的每一步,都轻飘飘的。
年轻帝王萧彦,二十二岁登基,执掌朝政已两年。他有着超越年龄的深沉与威仪,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戾气。我利用的,是他心底对早逝太傅(我祖父)的一丝追思与愧疚。
自从那一夜后,我就成为了他御书房里的贴身宫女,为他研墨递笔,在他为边境军饷发愁时,也多过嘴,“无意”点出某位权臣门生贪墨,而那位权臣虽知晓,但也默许了,那权臣必然有利可图,不如抄个家瞧瞧。一抄抄出了百万两白银,比国库还多。萧彦勃然大怒,将权臣一家及其门生秋后处斩。
我让他看到我和其他女子不一样的一面,更让他看到我眉眼间,那一点点与他记忆中太傅相似的风骨。
他待我,起初是审视,后来渐渐多了些复杂的情感,甚至是怜惜与掌控欲。他会在我为他磨墨时,忽然握住我的手腕,力道不重,却拉我入他怀,不容拒绝地低头强吻我,我猛地推开他,他带着帝王的不容置喙:“知微,留在宫里,陪在朕身边,看到你以后,我就后悔了,不该听信谣言,拒了你我间的婚约。如果当年婚约照旧,你现在就是我的皇后了。”那夜,在弥漫着龙涎香气的寝殿,芙蓉帐暖,我闭上眼,任由他的气息笼罩,心里想,却是权臣的下场,大快我心。
侯府世子谢凌云,是将门虎子,京中最耀眼的少年郎。他热烈如朝阳,爱憎分明,信守承诺。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起,性格大变,风流纨绔,短短五年时间,败光谢府的一半家产。
中秋佳节,萧彦,特许我出宫游玩。派了一支暗卫队保护我。
我避开耳目,和别人换了衣服,给了百两银票,溜进了赌坊,见到了谢凌云。
“谢凌云……回家吧……不要再来赌了……”
我试图唤醒他,回归正途。
我们十岁那年,在御花园池塘边,他差点溺水,我尖叫着引来侍卫救了他;我“偶遇”他在校场练枪,被他的英姿“惊呆”;我在他因朝中主和派打压而喝得酩酊大醉,送上“恰好”听闻的边境兵士英勇事迹,他也可以去参军,做一个保家卫国的英雄。
回忆暂停,他拉着我出了赌坊,在一个没人的凉亭中,他认真看我时,红了眼眶。“知微,幸亏你没事,听说沈家的事后,我将沈家人的尸体埋在一个青山绿水的地方,也给沈家人立了牌位!我挖了三天三夜,都找不到你的尸体,我好害怕,你是不是被野兽分食了。因为好多人的尸体都是残缺的。”
他拥抱着我,失而复得的欢喜像一团火,我小心翼翼地靠近,汲取他的温暖,却又在利用后,留下无法言说的愧疚。
“对不起,谢家握着百万雄师的兵符,于我来说,也是重要的助力。”
北疆质子耶律铮,来自苦寒之地,被囚于上京为质。他像一头被锁住的孤狼,沉默寡言,碧色的眼眸里是化不开的冰霜与警惕。
我接近他,用的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我无意间在他被其他质子欺负时路过解围,在他被宫人刁难,没饭吃的时候,分一半我的吃食,也会让青黛“悄悄”给他送去治疗寒疾的药草。我与他交谈点到为止。却总能“恰好”戳中他思乡之情与隐藏的雄心。
我的娘亲就是来自北疆,是某位北疆王爷的心上人,可我娘亲不喜那位北疆王爷,便游历大江南北认识了我父亲,便隐瞒身份,嫁于我父亲。听娘亲生前说过许多北疆的风土人情,于是聊到北疆时,让我们渐渐又变得话多起来。
他起初冷漠,后来慢慢会在我面前流露出片刻真实的疲惫与不甘。
一次他高热不退,我守了半夜,他烧得糊涂时,紧紧攥着我的手,用北疆语喃喃:“皇叔,不要……不要把我送去……”
我给了他一丝虚幻的慰藉,也从他那里,获得了某些能伸手到异邦的力量。
已经两个月了,月信迟了,恶心感阵阵袭来。青黛确认:“小姐,是喜脉。”
一个多月前,在我的劝说下,萧彦放了耶律铮回北疆,他一回北疆就发动了政变,将摄政王耶律奕永久囚禁。
复仇的网,终于可以收了。通过萧彦的帝王心术,谢凌云的兵力,耶律铮登基为北疆新帝,并且入京求娶我。
数股力量在我无形的牵引下,汇聚成雷霆万钧,狠狠砸向了当年的构陷者。太后的亲弟弟叶均叶丞相与北疆摄政王勾结,伪造沈家通敌卖国的往来书信。
大理寺判叶家抄家问斩。沈家的冤屈,终于在这一日,得见天日。
我还有一个想不明白的问题,我问叶均:“你也是我父亲最好的朋友,你为什么?”
他咆哮着:“他凭什么处处压我一头,凭什么那些人说他是真才实学,而我是靠我姐姐才做上丞相的。只要有他在,我只能成为他的陪衬,我的丞相之位做不安稳。”
至于权臣,跟他利益往来,却被我父亲发现 我父亲苦口婆心地当他是朋友,劝他收手,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便起了杀心。什么罪名可以置沈家于死地呢?
他听闻北疆的摄政王一直在寻找心上人,心上人正是我娘亲,他便编造了一个谎言,告知北疆摄政王,我娘亲被强取豪夺进了沈府,还被迫生下了我和我弟弟。他说,有一个办法能让北疆摄政王出口恶气。就是让我父亲坐实通敌卖国的罪名,但这需要北疆摄政王的帮助。于是,他们伪造了我父亲与北疆摄政王交往密切的情报书信。
我恨恨道:“你真是个卑鄙小人,我父亲识人不清,被捕入狱之前,写下血书,还提到希望我找你帮我调查真相,还沈府一个清白。”
他嘲讽大笑道:“你父亲真是蠢啊!”
我站在熙攘的街角,看着叶均的头颅被挂上城楼,心中那团燃烧了数年的火,噗地一声,熄灭了。
没有快意,只有无边无际的空茫和疲惫。
一切都该结束了。
我回到临时落脚的小院,快速收拾好细软,一枚代表新身份的路引,正静静躺在行囊最底层。天地辽阔,总有我沈知微的容身之处。
“青黛,我们走。”我拉开门,决心将这一切繁华与落寞彻底抛在身后。
然而,就在脚步迈出门槛的瞬间,一股强烈的眩晕猛地袭来,眼前骤然一黑,我沉沉地倒了下去,失去意识前,只听到青黛惊恐的呼喊:“小姐!你别吓我啊!”
醒来时,我躺在熟悉的床榻上。帐幔之外,是三道剑拔弩张的身影,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萧彦、谢凌云、耶律铮,竟齐聚在我这简陋的卧房中。
如今我只觉得当时想母凭子贵,来复仇的计划也很愚蠢。
萧彦一身常服,依旧难掩帝王气度,他眼神复杂,最先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被欺瞒的怒意与不易察觉的紧张:“沈知微,你想走?怀着龙种,你能去哪里?”
谢凌云一脸焦灼与痛心,他冲到床边:“知微!你有了孩子?是我的对不对?你告诉我!别怕,我这就带你回家!”他眼中是纯粹的心痛与急切,仿佛我还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少女。
耶律铮沉默地立在阴影里,碧色的眸子像结了冰的湖,他来得风尘仆仆,想必快马加鞭赶了很久的路,他看着我,声音低沉而危险:“你答应过,要去看北疆的草原。我这次来就是来带你走的。”
老医官在青黛的引导下,战战兢兢地诊脉,然后,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响彻房间:
“夫人她…她脉象如盘走珠,滑利非常,这、这似是……是三胞胎之象啊!”
室内一片静默,落针可闻。
那三个男人脸上的表情,从震惊、荒谬,到一种更加复杂的、掺杂着强烈占有欲和难以置信的情绪,精彩纷呈。
时光荏苒,如今我腹如箩筐,行动日渐不便。
萧彦,年轻的帝王,下了朝连龙袍都来不及换,便会摆驾我这处他特意安排的、守卫森严却舒适的别院。
每次来,他都摒退宫人,亲自挽起袖子,用他那批阅奏折的手,力道适中地为我揉着浮肿的小腿。眉头微蹙,关心道:“今日孩儿可还闹你?”
我懒洋洋地摇摇头,打了一个哈欠,近来愈发嗜睡。
谢凌云,继承了侯爵之位,如今是名正言顺的小侯爷。他大概是史上第一个天天爬别院狗洞的侯爷。今日带来城西那家刚出炉的、还烫手的糖糕,明日是东街头王婆婆家的酸辣粉,后日又是他去山野里亲自猎来的、炖得烂熟的乳鸽汤。
他悄摸摸趴在窗沿,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知微,尝尝这个,我排了好久的队!你肯定喜欢!”
耶律铮,新任的北疆之王,却始终仍滞留上京。他认真地、一遍遍地向我描述北疆的辽阔草原,璀璨星河。他甚至不知从哪弄来了一本厚厚的北疆典籍,“微儿,咱们娘亲曾生活过的地方,我想跟你多讲讲,如果你去到那里,一定也会爱上那里的。”
此刻,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我慵懒地靠在铺了软垫的躺椅上,小几上摆着萧彦命御厨特制的酸梅糕,谢凌云翻墙送来的蜜渍樱桃,还有耶律铮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据说北疆孕妇都爱的奶果子。
三个男人,目光灼灼地聚焦在我隆起的腹部,似有话要说。
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萧彦清了清嗓子,代表发言,语气带着罕见的小心翼翼:“知微,御医说孕期不宜多思,我们还是想问一问你,你何时才能决定,我们三个谁能当你的夫君,孩子的父亲?”
我慢条斯理地捻起一块造型可爱的酸梅糕,送入口中,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目光掠过他们紧张、又十分期待的脸庞,捂嘴,轻轻打了个哈欠。
闭上了眼睛,“急什么,”我抚着肚子,感受着里面调皮的活动,唇角勾起一个浅淡的、真实的弧度,“等崽崽们出生,滴血认亲再说,你们当中必然有一个会是孩子的父亲,这是毋庸置疑的。”
番外:洗三礼上的风波
转眼便到了深秋,我腹中的三个小家伙,没待到足月,便在一个细雨敲窗的清晨,迫不及待地来到了人世。
两子一女。
生产的过程几乎耗尽了我所有力气,快疼晕过去时,只听得见产婆惊喜又带着惶恐的喊声:“出来了!是位小公子!”
“哎呀!还有一个!是位千金!”
“老天爷……这、这还有一个!又是位小公子!”
“夫人真是福泽深厚之人,才得上天如此眷顾。”
以及,房门外隐约传来的,平时最是持重的三个男人失态的惊呼、碰撞,以及青黛轻轻的声音:“各位贵人,小姐平时最爱干净,必然不想让贵人们看到她现在的模样,还请贵人稍等,等奴婢为小姐收拾妥当,再入内。”
等我彻底清醒过来,已被收拾妥当,挪回了温暖舒适的卧房。三个裹在精致襁褓里的小团子,并排放在我身侧,睡得正香。
他们红扑扑的小脸,皱巴巴的,像三只小猴子,我一看到他们,就母爱泛滥了。
萧彦、谢凌云、耶律铮被允许进来时,几乎是屏着呼吸的,生怕惊扰到我们。
萧彦先是仔细看了看我,确认我无碍,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带着未散的红血丝和显而易见的疲惫,他哑声道:“辛苦了。”然后,他的目光才投向那三个小家伙,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打量,仿佛在观摩什么稀世珍宝,想碰又不敢碰。
谢凌云则是直接红了眼眶,他看看我,又看看孩子,激动得语无伦次:“知微……你、你太厉害了!三个!咱们有三个孩儿!”他试图去摸离他最近的那个孩子的脸颊,手指却在半空微微颤抖,生怕碰坏了。
耶律铮依旧话不多,但他碧色的眼眸里,冰霜尽融,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柔和。他默默地数了数孩子,目光在唯一的那个女娃身上停留得格外久些,然后,他对我露出了一个喜极而泣的笑容。。
按礼制,三日后是“洗三礼”。
我这处别院,因着这三位身份特殊的主人,洗三礼办得是低调。
卧房内却是极尽奢华。
萧彦赐下的金银锞子、玉如意堆满了半间屋子;谢老夫人(谢凌云的母亲)送来了长命锁、金手镯,皆是分量十足;耶律铮也以北疆王庭的名义,送来了洁白无瑕的貂皮和打磨光滑的狼牙口哨。
据说这狼牙口哨,一吹百应。
礼毕,三位奶娘抱着穿戴一新的三个孩子,准备接受宾客(虽仅限于几位旧识及青黛等人)的观礼和祝福。
三个男人激动的心情还未平复,几乎是同时上前,目光灼灼地盯着奶娘怀中的婴儿,试图从那张尚未长开的小脸上,找出与自己相似的蛛丝马迹。
“你们看,老大这眉眼,这沉静的气度,分明随了朕。”萧彦负手而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目光落在那个看起来最安静的大儿子脸上。
谢凌云立刻不服,指着中间那个手脚动个不停的小儿子:“胡说!你看老二这精神头,这好动的劲儿,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一看就是我谢家的种!”
耶律铮没说话,他只是默默走到抱着唯一女娃的奶娘面前,仔细端详了片刻,然后用一种温柔慈爱的语气,低沉而坚定地说:“她的眼睛,像知微。但鼻梁的轮廓,与我母妃幼时画像上的一般无二。”他言下之意,这珍贵的女儿,是他的。
奶娘们被这三位贵人逼人的气势和言语吓得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生怕得罪了其中一个。
洗礼上,顿时陷入了无休止的争论。
“老大像我!”
“老二随我!”
“女儿是我的!”
持续了许久的争论,萧彦拿出了帝王的威压,谢凌云亮出了武将的执拗,耶律铮则用沉默的坚持对抗着。
他们都想对方认同自己。
我吩咐奶娘把孩子抱回卧房,我也回了房间,头疼地靠在床头,喝着青黛递过来的补汤,听着房外混乱又滑稽的一幕,只觉得耳朵里嗡嗡的。
终于,在萧彦试图以“帝王”的身份下令将我和三个孩子搬去他那里,谢凌云梗着脖子阻拦,耶律铮也默默上前一步形成对峙之时,我走出房间,轻轻放下了汤碗。
清脆的瓷器碰撞声让三人同时一顿,齐刷刷看向我。
我叹了口气,无奈的目光扫过他们:“吵什么?不是早就说好了吗?”
我对着旁边侍立的青黛微微颔首。
青黛会意,端上来一个铺着锦缎的托盘,上面放着三支细小的银针,三个晶莹的白玉碗,碗中盛着清水。
滴血认亲。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三个男人的表情变得无比精彩,紧张、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萧彦率先上前,毫不犹豫地用银针刺破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坠入第一个玉碗。奶娘抱着老大过去,小心翼翼地刺了孩子的小脚丫一下,孩子哇地哭出声,一滴血滴入碗中。
两滴血在水中缓缓靠近,最终,融为一体。
萧彦紧绷的肩膀骤然松弛,他长长舒了口气,看着老大,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激动与骄傲,甚至忘了维持帝王的威严,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接着是谢凌云,他几乎是抢过银针,刺向自己,眼睛死死盯着第二个碗。当老二的血与他的血在水中相融时,他猛地一挥拳,低吼了一声:“好!”然后像是怕人反悔似的,立刻从奶娘手中接过了老二,笨拙却又无比珍重地抱着。
最后,是耶律铮。他走到第三个玉碗前,动作依旧沉稳,但紧抿的唇线泄露了他的紧张。当女儿的血与他的血在水中交融的瞬间,我清楚地看到,他碧色的眼眸中,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一闪而过。他伸出大手,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女儿的脸颊,低声用北疆语说了一句什么。
悬念落地。
老大是萧彦的皇子,老二是谢凌云的世子,女儿是耶律铮的北疆明珠。
青黛悄悄地赞扬我可真厉害,不同时间,却一次生了三个权势滔天,人中龙凤的娃。
三人各自抱着“自己”的孩子,气氛一时有些微妙。有如愿以偿的喜悦,也有看着另外两个男人抱着孩子的……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意?
我揉了揉眉心,看着这“一家六口”诡异的画面,开口道:“好了,既然分清楚了……”
我话未说完,萧彦抱着老大,率先开口,语气恢复了帝王的沉稳,却带着新的盘算:“既为皇长子,便应早选吉日,入玉牒,启蒙之事亦需早定……”
谢凌云立刻打断,抱着老二不甘示弱:“我儿乃侯府嫡孙,自然要随我习武强身,继承我谢家枪法!启蒙师父我已有人选!”
耶律铮抱着女儿,声音不大却坚定:“北疆的公主,需知草原文化,习骑射,我会亲自教导。”
眼看新一轮的“争夺战”又要从谁是孩子爹转移到如何教育孩子上,我只觉得一阵无力。
“都闭嘴。”我声音不大,却成功让三人噤声。
我目光扫过他们,最终落在三个安然睡在各自“父亲”怀中的小家伙身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平静:
“他们是我的孩子。怎么养,如何教,我说了算,即便你们是孩子亲爹,也得听我的。”
“现在,都把孩儿放回来,他们该吃奶了,不然饿得嗷嗷大哭,你们可有能力哄住。”
三个权倾一方、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像被先生训诫的蒙童,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怀中软糯的孩子,最终,还是依言,小心翼翼地将孩子递还给了候在一旁的奶娘。
别院终于恢复了暂时的宁静。
窗外,秋风习习,一缕浅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照了进来,恰好落在三个孩子的襁褓上。
未来的路还很长,这三个男人,这三个孩子,以及我……这纠缠不清的缘分,显然才刚刚开始。
我接过青黛重新端来的安神茶,轻轻吹了吹气。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眼下,还算和平共处。
(本故事是源于昨天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梦,梦中内容和故事内容相似,就纯属写着玩了,就图一个消磨时间,勿喷勿喷,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