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缄默,是我唯一的勇气

假如能看到别人的“死亡时间”,要不要告诉TA们。本期《奇葩说》的辩题,是我从看第五季以来最想说的一个话题,最想说最想说没有之一,并且从题目一出来,我的立场就十分明确了,我坚决不会告诉TA,无论是什么关系,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我都站在反方。就在上周日,我刚刚跟老李讨论了奇葩说第二季某一期的辩题:如果一个月后就是世界末日,当局应该公布消息还是秘而不宣?当初我的立场正好相反,我站在正方,我觉得应该公布,为什么明明都是宣告死亡,我却立场相反呢?

其实我的原因很简单,第二季的辩题,是告诉我们这个世界末日是我们现在人类科技可以探测出的,有可能是陨石,有可能是外星人入侵,有可能像《2012》里面一样是变化剧烈的天气导致我们灭亡,但总而言之,是我们人类文明到这个阶段应得的结果和真相,但是当局如果隐瞒,则是剥夺了我们的知情权,因为其不能代替我们做决定,不管这一个月将会多么疯狂,不管我们表现的会多么偏激,不管这个结果多么悲凉,都应该要告诉我们,因为我作为人类的一份子,对于人类文明的覆灭这样的结果,不应该被蒙在鼓里。这个真相,是我们人类文明发展到这个阶段,我们的科技进步到这个程度,我们付出后应该得到的回报,而这个付出是全人类的付出,你不能用一部分人的权力去掐断这个付出到回报的中间的过程,无论什么原因,都不应该把这份我们应该得到的结果藏在口袋里。不要对我说报喜不报忧,你的种种考量都是站在你的角度去想,哪怕它无比正确,你都不应该剥夺该属于我的权利,我否认这种行为,我唾弃这种在自己角度为他人做决定的行为。

回到本期辩题,要不要告诉TA们,是从我们自身角度出发,看看究竟值不值得我们把这样的结果告诉别人。

首先我们大体可以分成两种情况来讲,从TA和你的关系来看,第一种,如果TA是陌生人,你不必去告诉他,因为阻力太大,首先我肯定不是吃饱了没事干,看到一个人死亡时间就去说,一定有什么原因,估计也是看到TA明明很年轻,却只显示还有一天了,心想可能明天TA会出什么意外,心里有了恻隐之心,让他好好利用剩下的一天跟家人告个别吧。可是很抱歉的是,我的能力完全是处于玄幻的范畴里的,我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说服他的证据,我没有图表,没有数据,也没有任何推导过程,它完全不科学但它的确是真相,脾气不好的可能会打我,脾气好一点的可能会让我解释,但我如何解释?其实我是被上天选中的人,你信我就好了,你别问为什么,你就是只能活一天了。太蠢,而且浪费的成本太大且回报低,不值得,所以其实并没有讨论的必要性。

接下来就是我们的熟人了,你百分百肯定你说的话TA会信,那么我们继续分开讨论,我们看看原因,第一种可能,你发现你的朋友浑浑噩噩,不珍惜生命,你想要善意地提醒,告诉他时间有限,不容浪费,让他赶快追寻自己喜欢的事情。出发点是好的,可是现实往往残酷了些。是的,接下来的话可能会有点伤人,但我们仔细想一想。

你真的觉得,告诉TA还能活多久,TA就会珍惜自己的生命吗?

TA就放弃游戏放弃懒觉开始专心学习、工作、并真的能取得成就吗?

我们哪一个人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在倒计时,我们谁不知道我们大部分人顶多活到80多岁?

我们扪心自问,我们崇拜的那些成功人士,他们取得的成就是因为他们突然被告知自己还能活短短20年?

他们是从知道自己要死时候才开始努力的还是一直努力?

他们珍惜每一分每一秒是因为确切知道自己死亡日期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活?

承认吧,我们大部分人都没想象中那么好,我们不仅危而不自知,而且当知道的时候也会知而不自救。真正珍惜时间的人从来不关心自己什么时候会死,而那些不在意时间的,就算你告诉TA们,TA们也不会转变的。

而一个唯有通过自身的死亡才有可能被胁迫成熟的人,不配拥有成熟。

也有可能,TA十天后会出某场意外,可能失足跌落水中,可能出了车祸,可能被某场恐怖袭击杀害,你不忍心让TA在无知中死去,你想让他在剩下的时间里完成自己的心愿,去陪家人吃顿饭吧,去陪儿女逛公园吧,去很久之前就很想去的地方旅游吧,完成自己的心愿,没有缺憾地上路吧。我接下来的话,仍然很难听。请你,不要对人类那么乐观,人类在遇到不那么友好的经历和回忆时,往往会把它统统归结到与其相关的决定上,而忽视了这个决定带来的愉快。举个例子,我选择了现在的大学,每当我在这个学校受到丁点儿不愉快,或者食堂饭菜难吃,或者这个大学蚊子多,或者我在这里当众出丑了,种种种种在我当下抱怨完后,夜深人静,我都会想,如果当初没有来到这个大学,我会不会好一些?你知道吗人这种生物真的很可怕,极其善于把负面情绪归因,因为这会让自己好受一点,但对于正面的经历和感受却只会当下的享受和事后的品味。怎么说呢?TA吃了一顿饭,就想多陪家人吃一点,跟儿女玩了一天,就想再多陪一陪,尤其是人面对死亡会失去理智的,极大可能他会忘记明明是慈悲的你给了他这样的机会去弥补这样的遗憾,他极有可能会怪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或者……为什么你要告诉我?我不想承受这一切,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地死去呢……这就是最可怕的,永远不要替别人做决定,因为所有的坏体验,都要你来承担。你说,无所谓的,让他怨我吧,这会让他开心,可是,你怎么知道,他会开心,而不是更加郁闷地死去。

到这里,想起老李十一点多问我,当初我说上一个辩题举了个例子,有没有可能一对新人原定下下个月结婚,但是下个月我们就迎来末日了,这个时候我们选择公布,让他们提早结婚,他们就可以作为夫妻死去,意义是完全不同的,但是为什么,放在这个辩题,我却打自己脸了呢?真的是在否定自己之前的例子吗?恰恰相反,这个例子,是我抱持着一个非常洒脱的态度的例子,怎么说呢?因为世界末日,我们都死去了,没有例外的,我们是通往一个方向的,这是人类的死亡,而今天,是一个人的死亡,我的原则是,一个人的死亡,没必要拉着别人送葬。你当然可以结婚,你当然想在死前作为一个丈夫死去,但你要想好,你在拉着你的爱人陪葬,她本可以收拾干净眼泪去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如果你真的爱她希望她好的话,干嘛让她成为一个寡妇呢?干嘛让她要为你的死买单呢?这不是人类文明的终结啊,人类文明还在继续,你身边的人还要继续生活,你能做的就是别那么自我在意,别把自己的死看的太重要,别把自己的死当成为难别人的借口。

把损失降到最小,这难道不是我们每个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人,对我们曾经活过的世界最好的馈赠吗?

节目里黄执中学长有在讨论这个数字是不是变动的,前面好多我前提都是以数字不动来说的,如果是变动的呢,我们似乎可以根据这一点点的变动来找寻一个最有利我们长寿的生活习惯和规律,但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是如果我身边有人可以看到我的死亡日期,我也不希望他来告诉我,因为说真的,长寿并不是我们每一个人活着的目的,幸福才是每个活着的共同目的,而通往幸福的路途有很多,可能有的人要靠获得名誉,可能有的人要靠获得财富,可能有的人想要活的久一点才觉得幸福,但是除了最后一种情况,你不得不承认,很多种情况下,我们所的追求和延长生命的长度是竞品,举个例子,可能我今晚苦苦码字到凌晨,我的死亡时间就默默提前了两天,但我的的确确在文思泉涌的状态下得到了幸福感,可能一个人为了一张期待已久的合同在公司奋战好几天而没有好好吃饭,他的死亡时间也可能因此减少了一个月,但他因此获得财富,他感到开心,我觉得够了。不要苛求每个人养成良好生活习惯,熬夜也好,吃得不健康也罢,我们每个人都要付出点什么也因此我们的回报才珍贵,可是一旦我们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确切死亡时间,你知道吗大部分人不会面对死亡而不动容的,那种紧迫感往往会使我们失掉了方向,我们也许会在那个凌晨停止敲击键盘,可能会看轻那一纸合同,活得也许久了一点,但我们亦有可能失去了很多比长寿更让我们开心的东西。

我不得不承认,我对人性没那么有信心,可能我渲染得的的确确阴暗了些,我今天想说的所有,原因都是我个人骨子里的胆怯,我惧怕改变,尤其是由我引起的改变。那种未知的在前方等待我的,我不知道是糖果还是炸药,如果是糖果,那么我会被吹捧,但如果是炸药,那我就是那个点燃它的那一丝微弱火星,我自知我没有强大到去承担这后果。但是我知道,这个未来不是一个必须要面对的未来,我不必睁大眼睛去看看到底是甜美的还是残酷的,我可以闭上眼睛的,我有选择的,我只要保持原样就好了,上帝赋予我这项特异功能我可以选择一辈子沉默不去分享,就像我没有这项能力一样,就像人类几十万年的文明历程一样。

我们都无法准确预测死亡,但我们还是过来了;我们生活中每天都有遗憾,但我们还是过来了;我们这个群体有人虚度光阴有人奋力向前,我们还是过来了。

发现了吗,我们已经过的很好了,我们活的的确疲惫,但没什么不好的,没什么值得诟病的,没什么应该被抨击的,我们人类只是还没有准备好,去迎接自己确切死亡的日期。

所以说我的朋友,我半点不觉得这是上帝给我的礼物,它只是包装精美,但细思恐极,而且我也没有打开的勇气,我不觉得自己是被选中的,我只是一个被上帝点错参数的“幸运儿”,我似乎遥遥领先,但我不敢张扬,我唯一的勇气就是保持缄默。

我不会告诉你什么时候死去,我只会默默目睹你生命的流逝,死前跟你最后那顿饭我会吃的格外用力,你死时我会尽量离得你远一些,然后葬礼上我会哭的比谁都厉害,我会独自承担这份懊悔和惶恐。

我不干涉你怎么活,不忍心目睹你怎么走,我唯一的力气,是用来思念你。

夜深人静我会想的,我是不是做错了,我那么舍不得你,我是不是应该早点告诉你,许你清醒和自由。

然后第二天晨光来临,我正正衣角,继续直面每个人头顶的时间而保持沉默。

我哪里敢说这是馈赠,我只觉得这是诅咒,是一场瘟疫,而我最后的勇气就是把它放在自己嘴里,咬碎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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