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客居陋室的三年,与上一次的安营扎寨不同的是,这里没有江水可依,更没有偏安一隅的岑寂。
除了学校,这里有工厂机器不眠不休地长啸短叹,有商圈熙熙攘攘人群地喧嚣,有马路上大货车气势汹汹地奔腾嘶吼,还有头顶上耗尽力气刚爬上云层的大飞机得意地轰轰作响。
在这样一个城市密集区,聊以慰藉的,是小区一墙之隔的公园。它安静得神秘,走进它,就像是走进了史铁生的地坛。走进它,就像是走进了另一个世界,整个世界的喧闹都被它隔绝。
清晨的园子,一个打太极的老人伴着一群鸟雀的欢腾,每一蓬树冠里都嘤嘤啾啾,鸣禽的快乐摇动了一整个春天。
当樱花、桃花、杜鹃花落下帷幕,园子自有他的安排,极爱的蓝花楹摇曳生姿,蓝花草、金鸡菊也成片成片地开了,开在温热的初夏,开在一个只有周末才不被俗事俗物缠身,而与蜂蝶共舞,与花海共读之人的欣喜与缠绵里。
夜晚的园子,溶溶月色下的池塘,蛙声四起,沸沸扬扬,传到小楼上不寐人的枕上,仿佛回到小时候,在乡间,我只是一无所知的蒙童,还深陷对世界的探索与渴求中。
园子似乎有一种魔力,愤怒时走进它,消解了怒气;伤心时走进它,冲淡了哀伤;怅惘时走进它,释放了深情;平静时走进它,收获了喜悦。
夕阳余晖下的起舞,朝起晨露里的静读,在这里,我谁也不是,只有自己——它总是敞开怀抱迎着我,像迎着一片新绿,一地落红,一只爬虫,一滴檐水,一乘晚风,亦或一只流浪无助的阿猫阿狗。
以至,我总以为它是我的园子,而我也是属于它的。
今晨,在园子里再读三毛。三毛说归国得宿舍一间,不置冰箱,不备电视,不申请电话,水龙头有清水涌流,深夜有满室灯火,便觉富甲天下!
我曾有此一园,亦足以慰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