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是听来的，有关爱情。在那个江南水乡里，有流水潺潺，竹叶飒飒，也有青石长街，木桥曲折，当然，更应该有爱情。最美丽的爱情在最恰当的季节发生，也许永远只是我们这些俗人的一厢情愿。腊月梅花开，抵得住严寒，就能清香满乾坤，抵不住，就只能化作一截枯枝，徒惹红颜泪落。
01
那年，他二十四岁，初为人师，正书生意气。那年，她十四岁，娉娉袅袅，恰豆蔻年华。课堂上，她喜欢趴在桌面，透过书本的间隙，偷偷地关注着他，听他讲解题目，听他笑谈人生，看他厚厚的眼镜片后面那带笑的双眸。这个男人的才华就像村口的溪流一样，流过她好看白嫩的小脚丫，让她痴迷。情不知所起，却一往情深，不可自拔。而他，也尤其喜欢这个安安静静的女孩，喜欢她那一副总是羞怯的模样，太惹人怜爱了。多想去捏一捏这个小姑娘的脸蛋，简直肤如凝脂，宛若琼玉。可是，不能，他是老师，她是学生。
有时候，不一定需要水滴石穿，心中炽烈的火焰足以摧毁一切的坚硬和藩篱。当歌起长亭外，情离古道边，她做出了人生中第一个大胆的决定，选择向他表白心迹。他接受了。烦请各位不要用卑鄙和无耻的字眼来形容故事中的任何一个人。你尚未娶妻，我尚未婚配，郎才女貌，绵绵情系，岂不是天作之合。
她带他去见了父母。毫无疑问，她的父亲勃然大怒，更是随手抄起身边的长棍，将他眼中的无良老师打破了脑袋，也打折了棍棒。看着泪眼盈盈的小女儿，这个平素里温和勤劳的父亲，仿佛一下子就老了，抬起又放下长满厚茧的手掌，不知所措。他蹲在门口一处背阴的角落里，一根又一根地抽着劣质的香烟，呛得直咳嗽。女孩的母亲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地哭号着“作孽啊……”。
02
送别歌罢，离别情了，她初中毕业后去省城读了中专，他则留在当地继续教书育人。没有人知道，这一对相差十岁的师生，早已对彼此许下了承诺。他说，等你回来，我娶你。她说，千万等我，我爱你。
江南好风光，水土养人，女孩越来越好看。学校是个奇怪的地方，可以谈天文地理，也可以说风花雪月。很多男生喜欢这个女孩，私下里都说她的眼睛里有星星，一颗一颗，挂满银河。可是，他们不知道，这个女孩的心里还有月亮，每晚每晚，对月相思。
她每星期给他写一封信，告诉他，自己瘦了胖了，自己的学习进展，自己的生活琐事。大大的开心笑脸画在了薄薄的信纸上，深深的两地相思留在了心底。他呢，忙着备课讲课，忙着课程评优，很忙很忙。但他从不会忘记，给自己省城的女学生每星期回一封信，每星期寄一次大包小包的零食。
03
等她中专毕业，毅然决然回到家乡的小县城时，他已经是县里的优秀教师，踌躇满志，风光无二。女孩则成为了一名政府科员，在环保局工作，工作体面。他跟她，终于在一起了。两人一起逛街，一起买菜做饭，恩爱非常，令人艳羡。
可是，生活毕竟不是讲故事，可以设定一个让人满意的结局。不知何时，流言四起，说这女孩在初中时就放荡不堪，被男老师给睡了，还说这男老师品行不端，多次骚扰自己的女学生，枉为人师。可以想象，异样的眼神像潮水一样涌来，周围的窃窃私语仿佛钻心噬骨的虫儿，让人难堪，让人痛苦。
那天，他对女孩说，要不，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让这些纷杂的流言失去方向，让那些肆虐的诛心之箭尘埃落定。女孩不想跟他分开，可是，还是同意了。一个月的时间过后，女孩去找自己的爱人，看到的却是门框上鲜红的喜字，喜庆的字。难道他在偷偷地为自己筹办一个秘密的婚礼？不，不是的。因为她看到一个美丽的姑娘正挽着自己爱人的胳膊，有说，也有笑。她浑身颤抖，强逼自己冷静地走上前去，问道为什么，没有眼泪，也没有哭喊。这个一向斯文镇定的男老师，却像失去了最心爱的宝贝，开始哭的歇斯底里，不能自已。他知道，他爱这个女孩，也向往美丽的爱情，只是他再也无法承受被人指指点点的生活。
女孩已经不需要解释了。她转身离开，没有哭出声，只是眼泪流了一路。他终究是结婚了，她最后却一生未嫁。
数年的坚守，抵不过几句流言蜚语。古往今来，大概如此。可笑，可悲，可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