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音
我家的老屋,在村西南角。并排3户,中间是大爷家,我家居东边,最西边是淑红家。
一条小河哗哗地流淌着,沿着淑红家的西院墙外一直蜿蜒着向南,向东去了。岸边是她家的一小片竹林,一大片自家开垦的菜园,还有一口老井。那时候谁家配自家有井呢?淑红的爷爷是个地主,虽然是个不大的地主,但院子也是不小的,院子里栽着一棵梨树,影影绰绰记得她爷爷白胡子,坐在梨树下仔细的摘掉扁豆上的细丝,掰成短短的一截一截的,还抬头朝我们笑笑。后来她爷爷奶奶连同她姑都去了东北,留下淑红家了。
淑红家很穷,因为她家孩子多,姊妹5个,3个妹妹一个弟弟。淑红的爹娘都很俊,淑红姊妹5个一个个长得跟小仙似的美貌。她娘生一个是闺女,再生一个还是闺女,隔一年,隔2年,非要生个儿子不可,最后生了弟弟,不再生了。姊妹几个排排坐,齐刷刷的。淑红的娘文文弱弱的,干不得地里的活,会些缝纫机的活,也就是缝缝补补的,只靠她爹在生产队干活挣工分,人口多吃的多,就穷。
淑红姊妹几个岁数近,挤挤挨挨互相帮扶着也都长起来了,我们一起去坡地里挖野菜,她领着一串弟弟妹妹。通常挖不了多少菜,不是这个被推倒了哭,就是那个又被挠破了脸。我挖满了篮子,就帮她挖。否则她娘又要拿她跟我比较,你看看人家清,多能干。我愿意待在她家,因为她家热闹,我还愿意帮她娘干活,因为她娘好像总有干不完的活。她娘经常夸我,懂事,能干。
我们家院子外是一片空地,包产到户后父亲把地平整出来当了麦场,我们在麦场上玩耍,捉迷藏,我帮淑红照顾她大大小小的弟弟妹妹,她们跟圆球似的在麦场上跑着滚着笑闹着。我们跳皮筋,花样翻新的跳:单人跳,双人跳,她弟弟妹妹摇着我们俩跳。。。夏天的时候,玩累了我们就围坐在大人旁边,听大人讲故事,有时候就在麦场睡了。
我跟淑红一起上学,我们在一个班,我哥哥姐姐比我大许多,早就能帮家里干活了,我是老幺,居小自傲,家里的活不用我干,还嫌我碍手碍脚的,只让我一门心思的学习,或者动不动撵我出去玩耍去吧。而淑红家就不一样了,她要照顾弟弟妹妹,还要帮衬父母干活,她没有空闲。她学习不如我好,她娘经常数落她笨。我给她出主意,让她到我家睡,跟我作伴。
这正和淑红的意思,她爹娘被孩子闹着也愿意少个人清净。晚上她到我家,我们一起做作业,一个被窝睡。
包产到户后,淑红家的日子更难了,从她家的饭菜上就能看出来,煮一锅地瓜,锅中间用盆炖一盆大白菜,或者煮了地瓜干剁碎,一碗一碗的吃,那时候我们家基本是全年吃掺杂着大部分白面的玉米面发饼了,父亲还经常从工业食堂打回一包白面馒头吃,我经常拿一块给淑红吃。
我俩做伴到四年级的时候,听说淑红的父亲偷果园的果子被抓了。一天,淑红红着眼跟我说,他们准备全家去东北,找她爷爷。
淑红走了,我经常想她,我经常去她家的院墙外看那片竹林,菜园的篱笆上还爬着能结粘粘的糯糯的山药豆的藤蔓,我仿佛看见那两个小女孩站在藤蔓下,一边摘一边吃,顺便摘一个塞进周围一串叽叽喳喳的弟弟妹妹的小嘴里。。。
后来有从东北回来的同乡说起他们,说他们过得很好,我稍微心安了一些。淑红,我的伙伴,但愿你一切都好,但愿你还能记得我,记得我们那难忘的快乐的带着丝丝苦涩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