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我要去哪里？

　　不停地在心中问着自己，怪物身上裹着破烂的粗布，一步步艰难地向前挪动。

　　终于，他倒在了冰冷的路面上，任雨水将自己完全淹没。

　　……

　　“海曼！海曼！”

　　是谁……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陌生的脸很着急的样子。

　　“是你吗？！海曼！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海曼……是谁……？

　　他感到陌生人很吃力地将他抱起来。

　　之后就什么都记不清了，只记得醒来后躺在火炉旁的地铺上。

　　他垂着眼皮默默地望着燃烧的火，火倒映在他的眼中。

　　“海曼！”

　　一个穿着衬衫的青年突然出现。

　　“你醒啦？！”

　　他脸上带着无以言表的欣喜来到他身边，跪在地上，伸手去摸他的脑门。

　　被叫做海曼的人一声不吭地望着他。

　　“……”他缓缓挪开手，脸色煞白。

　　“怎么会这样……”他站起来，开始在火炉旁走来走去。

　　“只有尸体才会有这种体温吧……”他的额头留下了汗珠，“还有浑身的伤痕和看起来像是暴起的血管，还有……那满头的白发……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躺在地铺上的人像是植物人一样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眼睛一直盯着他。

　　“喂”他凑上来，“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谁了？莫非你已经听不懂人话了？还是你哑巴了？”

　　他的脑袋微微左右摆动了一下。

　　只是这一个小动作，就让他身旁的人惊喜不已。

　　“听着”

　　“你叫霍伯特·海曼！六年前在学校失踪了！而我！是你的好哥们儿阿泰斯！”

　　“你还记不记得啊！”

　　……

　　六年……

　　足够你忘了我了吧……

　　躺在地铺上的人像是机械一样点了点头，一滴水从眼角溢出，消失在他的白发里。

　　“……”

　　阿泰斯看见了那一滴在火光的照耀下一闪而过的银光。

　　“说吧，如果你还记得如何说话的话”阿泰斯望着自己的朋友，“告诉我这六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干裂苍白的嘴唇动了动，但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望着天花板发呆。

　　我隐隐还记得，那仿佛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但我不想想起它，大脑竭尽全力阻止我回忆……是我自愿看着它沉入记忆的海底。

　　“格洛瑞亚·琴”

　　“你还记得琴吗？”

　　像暴风雨中的大海一样，海水不断翻滚着，将海底的记忆带到海面。他根本无力阻止。这个名字一出现，记忆就像冲破闸门的洪水一样淹没他的理智。

　　琴……琴……不，我不记得，琴是谁。

　　“她呀”阿泰斯起身坐在旁边的木椅上，“三年前嫁给一个在圣都颇有名誉的议员，已经搬走了。”

　　“她搬走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现在富得流油。”

　　阿泰斯仿佛也不对海曼是否回答抱有希望了，只是自顾自地坐在椅子上，借着火光削苹果。

　　“说来奇怪，没人知道她那笔巨款到底哪来的”

　　海曼突然挣扎着要起来，支撑身体的胳膊剧烈地颤抖着。

　　“哎！小心”

　　阿泰斯扔下手中的苹果，将他拖在破旧的沙发上。

　　“她结婚了？”

　　他感到天旋地转，费好大劲才挤出一句话。

　　“嗯，已经三年多了，孩子怕都三岁了”

　　他这下真的像是植物人一样瘫在沙发上了。

　　“别想她了”阿泰斯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事，“你现在就安心治好你的怪病，然后养好身体，然后再找个好姑娘，你还年轻嘛，然后生个孩子，然后过着你们平凡而又幸福的生活”

　　他苍白的手支撑着脸，眼睛望着火炉中熊熊燃烧的火团，仿佛陷入沉思。

　　阿泰斯又拿起没削完的苹果默默干起活来。

　　霍伯特的目光随着火炉里燃烧的火焰一起闪动着，而火焰里少女的脸随着火光的闪烁变幻着，一闪变成一张恶魔的脸，一闪又变回温柔可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