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2017-06-23 姜汪维 经典新知生活
草原上的孩子小时候皮肤很白,虽然双颊免不了“红二团”,但是样貌精致,目光和嗓门像是天山融化的雪水,清甜而干脆。可是稍微大一些之后,就很快粗糙了,轮廓模糊,眉眼黯然。粗粝的风沙、严寒的气候以及整天与牲畜混在一起,过滤掉了柔软的,留下了坚硬的。
玛迪娜无论如何都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美丽的少女。你可以直接迎上去注视她的目光,静静看她的面孔,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不礼貌或者难为情。但是,你又觉得她其实是一个平常的女孩子。清澈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自然卷曲着,为什么这么漂亮却又平凡呢?
等她做了新娘子,常年劳作和粗布的衣着会不会磨损到她青春的灵气?还是会滋生一些带着风寒的野性?
她侧过脸去的时候,我看到这孩子额头高而饱满,眼窝凹下去,鼻梁圆润而小巧,骄傲地翘着,脸颊鼓鼓的,下巴好奇往前探着。真是个精致而完美的侧影。这是生命初放、最富梦想和美好的时刻才有的面目。
夏天的那些日子里,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偶尔飘来一丝半缕,转瞬间就被燃烧殆尽,不知融化到哪里去了。白花花的日光,四周充满了极度的热烈和极度的宁静,像是把人使劲往白里照,直照得人变成透明似的。连阴影都清晰而强烈,阴影与光明的边缘因为强烈的反差而呈现奇特的明亮。河水从林边悄然流过,像是从秘密的深处走来,而这个秘密里充满了寂静与天然的音乐。
河心的大石头平平坦坦,白白亮亮。一个人在河边待久了,会莫名地害怕起来,想赶紧爬起来回家看看:是不是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多少年,家里人还在不在。
“黑走马”的调儿响起,她扬起眉毛,傲然地眯起大眼睛,手指头一根一根地高高翘起,抖起肩膀。身子完全进入自我的旋律与节奏之中。那些姿势看似简单,不过一颤一抖,一起一落而已,却让人觉得精准无比。虽精准无比,却又让人无从学起。
所以,千娇百媚的女子跳得好的东西,草原上的玛迪娜照样跳得精彩。而我们这样的聪明人总是学不到她那样的神韵——
我们嘛,心里装满了别的东西。